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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創業 十年磨一劍。在實驗室與廣闊市場之間,橫亙著一條條鴻溝。是誰,能為這些深藏于試管、代碼與公式中的顛覆性力量搭橋鋪路,讓創新的種子穿越險阻,生長為參天大樹?今天,我們正式開啟“讓創新生長”系列專欄,將目光投向一群特殊的創業者——他們是實驗室里的首席科學家,也是搏擊商海的創始人。讓我們記錄科學家創業者從“論文”到“產品”、從“技術”到“產業”的跨越之路,揭開他們披荊斬棘、勇闖無人區的創業故事。
本系列中,我們專訪由中關村資本投資并陪伴成長的科學家創業團隊,面對面聆聽領航者們的初心與夢想,揭開他們從“書架”走向“貨架”的奮斗故事,剖析企業發展的核心亮點,見證技術如何破壁融合,開辟全新市場。我們更將探尋,在這段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征程上,中關村資本如何以“耐心資本”的姿態,提供超越簡單財務投資的全方位服務——從戰略布局、資源嫁接,到市場開拓、長期陪伴,成為科學家們最堅實的同行者。
讓我們一起,讀懂創新生長的力量,見證資本與智慧共同寫就的傳奇。
“2萬塊,還是130萬?”
華龕生物CEO劉偉記得很清楚,2010年那個秋天,他跟導師杜亞楠說了一句“大話”。
"我想做一個技術,最后能用到病人身上。"
那時他23歲,剛直博到清華,對科研轉化這事兒懵懵懂懂。說完這話,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狂。
杜亞楠沒笑他,反而眼睛一亮。
15年后的2025年1月,中國第一款干細胞藥品獲批上市。它用的3D細胞規模化生產工藝,正是劉偉和團隊從清華實驗室帶出來的技術。
這款藥定價2萬元,而美國同類產品要130萬——不是因為中國便宜,是因為美國的生產方式還停在上個時代。
從一句“大話”到改寫行業規則,華龕生物用了15年。這15年里,他們只做了一件事:讓細胞生產從手工作坊,變成智能工廠。
故事得從那場對話開始講起。
第一章:清華十五年——從"頂天"到"立地"的孵化
一、理念碰撞與七年積累
杜亞楠教授在美國做博士后時,他的導師是技術轉化領域的大牛,這讓他看到另一種可能——科研成果不應只停留在論文里,更應走出實驗室解決真實問題。
回國后,杜亞楠確立了獨特的育人理念:培養“頂天立地”的人才——“頂天”是做頂尖基礎研究,“立地”是把成果轉化為臨床技術和創新產品。
那場面試,是一次理念的碰撞。劉偉的“初心”與杜亞楠的“育人方略”不謀而合,這種契合為15年后華龕生物實現的里程碑的誕生埋下了伏筆。“其實那時候還很懵懂,”劉偉坦言,“只是有個樸素的想法——想做一些能真正用起來的東西。”但正是這種理想主義,成為了支撐他走過漫長技術攻關之路的動力。
從2010年到2017年,劉偉和同門鄢曉君博士在清華實驗室度過了七年。表面上看是標準的博士生涯,實際上他們在為未來的產業化積累彈藥。
他們研究的方向是3D微載體細胞培養技術。在傳統細胞培養領域,2D平面培養是主流——細胞只能在培養瓶底部“貼壁”生長,效率極低,完全依賴人工操作,無法規模化。杜亞楠團隊要做的,是讓細胞在三維空間里生長。
這需要設計特殊的載體——微米級的顆粒,表面經過特殊處理,模擬細胞在體內的生長環境。細胞附著在微載體上,可以在懸浮培養的生物反應器里自由生長,空間利用率成百倍提升。
但微載體的材料選擇、表面修飾、孔徑大小、機械強度,每一個參數都需要反復實驗、精密調控。“我們要根據細胞在體內的屬性來設計,"劉偉解釋,"用仿生學的方法,把物理性質、化學性質都復制到體外。”
七年里,他們發表了一系列高水平論文,更重要的是積累了完整的技術體系——從微載體設計、培養基配方,到工藝流程、質量控制,形成了一整套可復制、可放大的解決方案。2015年前后,他們開始有意識地將技術向產業化推進。小試、中試、放大實驗……每一步都在為未來轉化做準備。
“杜老師給了我們很大自由度。”劉偉回憶,在保證順利畢業的同時,還能有更多時間深入轉化研究,逐步實現創新想法的落地。
二、從實驗室到公司的“驚險一躍”
2017年劉偉博士畢業,2018年華龕生物正式成立。三位創始人——杜亞楠、劉偉、鄢曉君,全部來自清華同一實驗室。這是一次典型的“清華系”創業,但從一開始就走規范化路線。
第一步是完成清華大學科技成果轉化。清華以知識產權作價入股。“這個過程非常重要,”劉偉強調,“它完善了成果歸屬,保證了后期商業化的合規性。很多科研成果轉化出問題,就是因為產權不清晰。”
截至最新融資,清華仍持有華龕約4%股份。這不僅是股權關系,更是品牌背書——“清華技術轉化”的標簽,為華龕在融資、市場拓展中帶來了天然信任優勢。
第二步是引入天使投資,完成天使輪和A輪融資。“他們看中的,不只是技術,更是我們團隊在清華七年的積累。”
第三步是建立GMP生產廠房。要把實驗室技術變成可商業化的產品,必須符合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范。“這一步很多創業公司會拖很久,甚至不愿意投入,”劉偉說,“但我們很清楚,如果不解決生產合規性,技術再好也只能停在實驗室。”
2020年,華龕獲得里程碑式突破:全球首款細胞微載體藥用輔料資質,中美雙認證。在此之前,藥用輔料目錄里根本沒有“細胞微載體”這個品類。華龕的申報和獲批,填補了空白,也為整個行業樹立了標準。
從2018到2020,兩年時間,華龕完成了從實驗室到產業化的"驚險一躍"。因為有前期七年的技術積累、規范的成果轉化路徑、以及清華品牌背書,華龕的起點比大多數創業公司都高。
三、“引路人”與“頂天立地”
在華龕故事里,杜亞楠教授是繞不開的名字。他既是技術發明人、首席科學家,也是股東、董事;既是劉偉的導師,也是創業伙伴。
“杜老師是個非常好的引路人,”劉偉評價,“不論是上學期間的言傳身教,還是華龕創立早期的指導,都給了我們巨大幫助。”
杜亞楠的引路,體現在兩個層面。第一是科研思維的培養。“他教會我們的,不只是怎么做實驗、發論文,更是怎么提出問題、解決問題。做科研和做產業化,底層邏輯是一樣的。”第二是轉化思維的引導。“杜老師在美國的經歷,讓他很清楚技術轉化是怎么回事,從一開始就鼓勵我們往這個方向想。”
但杜亞楠也很清楚邊界在哪里。“前兩三年,他給了我們很多指導,”劉偉說,“但隨著公司成熟,杜老師主要在技術方面、科學方向、大戰略上把關,日常管理、業務運營以全職團隊為主。”
這種“既支持又放手”的方式,讓華龕避免了很多“教授創業”常見的問題。如今,杜亞楠雖不再參與日常運營,但依然是公司的定海神針。
從2010年到2025年,十五年時間,杜亞楠團隊從三人實驗室發展成擁有數百名員工、年營收破億的企業。“頂天立地”的育人理念始終貫穿其中。
“他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一件事,”劉偉說,“在中國,做基礎研究和做成果轉化不是對立的,而是可以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的。”
這或許正是華龕生物故事最大的啟示——不是每個教授都適合創業,但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模式、合適的團隊,“頂天”與“立地”完全可以兼得。
第二章:技術革命——從“農耕時代”到“工業4.0”
一、傳統細胞培養的困境
要理解華龕生物的技術革命性,必須先理解傳統細胞培養方式的困境。
劉偉用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傳統細胞培養就像農耕時代,農民拿著鋤頭在地里播種、澆水、除草、收割——全靠人工,效率極低。”
在傳統的二維細胞培養中,操作員需要穿著潔凈服、戴著口罩和手套,站在超凈臺前——一個大約一平米的密閉操作臺,通過過濾空氣保持無菌環境。他們的工作是對著塑料培養瓶反復進行手工操作:加液、換液、吸液、加細胞、消化、收獲……每一個步驟都需要極其小心,任何失誤都可能導致污染,整批細胞報廢。
“你可以想象,一個人的操作能力是有限的,”劉偉說,“那些塑料瓶的表面積非常小,一個人生產出來的細胞數量,可能還不夠一人份用的。”
這帶來三個連鎖問題:產能極低、質量不穩定、成本居高不下。要滿足臨床需求,要么一個人反復勞動很多次,要么多個人同時勞動。一個患者可能需要4次或8次細胞注射,這些細胞來自不同批次、不同操作員的生產,質量如何保證一致?每一批細胞都要檢測各種指標,不合格的就得報廢。而檢驗本身就是巨大成本——設備、試劑、人工、時間,層層疊加。
“人是最貴的,”劉偉說得很直白,“多人、多次、手工操作,每一個環節都在燒錢。再加上高昂的檢驗成本、報廢成本,最終所有成本都會轉嫁到藥價上。”
這就是為什么美國那款干細胞藥品要賣130萬元人民幣——不是因為技術難度有多高,而是因為生產方式太落后。更致命的是,這種方式根本無法規模化。細胞是活的,需要在一定時間內使用,不能像化學藥那樣大批量生產后儲存。
“所以我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劉偉說,“如果細胞治療要真正普惠大眾,生產方式必須革命。”
二、3D微載體:為細胞定制“土壤”
華龕生物的解決方案,核心是讓細胞從二維平面培養變成三維懸浮培養。但這個看似簡單的創新,背后是極其復雜的科學問題。
“做好一個農作物,不只是靠種子,更要靠土壤,”劉偉用農業做類比,“為什么北方大米好吃?因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同的種子,需要更適合它的土壤。”
細胞也是如此。在人體內,大部分細胞不是懸浮在血液里自由漂浮的,而是附著在特定的“細胞外基質”上生長。這些基質提供了物理支撐、化學信號、生長因子……細胞在這樣的“土壤”里,才能保持最佳狀態。
華龕的3D微載體,就是在體外復制這種"土壤"。首先是物理性質,不同的細胞在體內周圍的組織有的硬、有的軟,華龕根據細胞的屬性,設計微載體的硬度、孔徑、表面結構。其次是化學性質,細胞外面是什么樣的蛋白、什么樣的細胞外基質,就在微載體表面修飾相應的成分。
這種仿生學的設計,讓細胞“認為”自己還在體內。“特定的種子遇到了更適合它的土壤,第一步就是會更喜歡,更容易生根發芽,"劉偉說,"也就是細胞的貼附、增殖會更高效。”
但光有“好土壤”還不夠,還需要“好肥料”——華龕開發了專門針對三維培養的細胞培養基。傳統的二維培養基是為平面培養優化的,但在三維懸浮培養中,細胞的代謝方式、營養需求都不一樣。華龕的培養基針對3D環境重新設計配方,讓細胞在三維空間里也能"吃得飽、長得好"。
更關鍵的是,這套體系是可以定制的。“不同種類的細胞,對微載體和培養基的要求完全不同,”劉偉說,“我們可以根據客戶的需求,定制專屬的解決方案。”這種定制能力,來自清華實驗室那七年的深厚積累。“我們不只是做出了一個產品,而是掌握了一套設計方法論,”劉偉強調,“這才是真正的核心競爭力。”
三、自動化生產:從手工作坊到工業制造
有了“土壤”和“肥料”,華龕開發的是一整套自動化生產線,涵蓋細胞培養的全流程:自動化的細胞接種設備精確控制細胞數量、接種密度,避免人工操作的誤差;生物反應器實現全封閉培養,自動監測溫度、pH值、溶氧量等參數,實時調節培養條件;自動化的細胞收獲設備可以連續流式地清洗、分離細胞,效率是手工操作的數十倍;自動化分裝系統在無菌環境下完成細胞的精確分裝,減少污染風險。
“就像現代農業的播種機、施肥機、收割機、包裝機,”劉偉說,“每一個關鍵步驟都用自動化設備實現,整個過程可以做到少人式甚至無人式。”
這套自動化生產線帶來了三大突破:產能飛躍、質量穩定、成本驟降。傳統方式下,一個人可能連十人份細胞都做不出來,華龕的設備單次生產可以達到數百人份甚至上千人份。自動化設備的參數是固定的,不像人工操作會有波動,每一批細胞都在相同條件下生產,質量一致性大幅提升。人工成本、檢驗成本、報廢成本都大幅下降。“這就是為什么我國的首款干細胞上市藥品能做到2萬元定價的根本原因,”劉偉說。
更重要的是,這套系統是全封閉的。傳統的超凈臺操作本質上是半封閉的——操作員的手要伸進去,空氣要流通,總有污染風險。而華龕的生物反應器,從細胞接種到收獲,全程在密閉容器里完成,大大降低了污染概率。
華龕生物有一個口號:“讓世界上沒有難養的細胞,讓細胞生產像養菌一樣簡單。”“養菌”指的是微生物發酵——人類已經掌握了上百年。發酵罐可以做到幾噸、幾十噸甚至上百噸的規模,全程自動化控制,成本極低、效率極高。
華龕的3D微載體技術,恰好讓細胞培養變成了“類發酵”過程,可以用發酵工業的成熟技術來管理和放大。2024年,華龕發布了“千億級一次性細胞制造工藝”,標志著這個目標正在逐步實現。
“未來,我們希望做出‘移動方艙’式的細胞制備站,”劉偉描繪著愿景,“在緊湊高效的空間里,實現隨時隨地的細胞生產。病人在哪里,我們就在哪里生產,用最新鮮的細胞,達到最好的療效。”
從“農耕時代”到“工業4.0”,華龕用15年時間,走完了傳統制造業上百年的進化路徑。“這不只是華龕的技術革命,”劉偉說,“更是整個細胞治療產業的生產方式革命。”
第三章:商業智慧——“專注”的戰略定力
一、戰略定位:專家而非平臺
市場上經常有人把華龕生物比作“細胞治療領域的藥明康德”。這個類比看似是一種認可,但劉偉的態度很明確:“我們不是CXO企業。”
“首先,藥明康德是一家非常成功的企業,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劉偉說,“但華龕和藥明,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
藥明康德是平臺型CXO企業,提供從研發到生產的全鏈條服務。它擁有疫苗、抗體、小分子、大分子等所有主流生物制藥技術平臺,可以承接各種類型的代工業務。這是一種“大而全”的平臺模式,追求的是業務廣度和規模效應。
華龕則不同。“如果非要給我們定義個CXO標簽,我們是CDRO——委托研發與工藝開發服務,”劉偉說得很直白,“我們是一家技術產品公司,服務只是我們業務的一部分。”
這種“專一”,看似限制了業務范圍,實則是一種戰略定力——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深耕,而不是什么都做、什么都不精。
這個定位差異,決定了華龕和藥明康德在商業模式、客戶關系、競爭策略上的根本不同。華龕向往的不是“CXO紅海”,而是要在細胞培養這個細分領域建立技術壁壘。
二、服務背后的產品邏輯
既然不以服務為主業,為什么還要做這CDRO業務?劉偉的回答很實在:“我做服務,其實是為產品做服務。”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商業邏輯。目前,中國有100多個干細胞項目處于臨床I/II/III期,大部分采用傳統的人工二維培養方式。這些項目一旦要商業化,必然面臨工藝變更的壓力——因為手工生產根本支撐不了大規模上市。
“工藝變更是個大工程,”劉偉說,“需要采購設備、論證耗材、重新申報,這都是我們的業務機會。”但華龕要的,不只是一次性的服務費。
“做一個工藝開發客戶,我短期可能有一些項目收入,”劉偉說,“但我更看重的是,這個客戶未來會長期采購我們的試劑、耗材、設備。”
這才是華龕做CDRO的真正目的:通過服務,與客戶深入合作于華龕的技術體系上。“一旦他們的藥品采用了我們的工藝、用了我們的微載體和培養基,后面就很難換了,”劉偉解釋,“因為細胞藥是活的,核心物料一旦變更,需要重新做臨床驗證、質量檢驗,時間成本、金錢成本都非常高。”
這種上下游深度合作的關系,讓華龕的客戶粘性極高,也避免了價格戰的泥潭。“我們不會亂漲價,客戶也不會惡意壓價,”劉偉說,“雙方都清楚,這是一個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
更重要的是,華龕通過CDRO服務,可以在客戶最早期就介入。“很多新藥研發企業,一開始可能還在用傳統方式,”劉偉說,“如果我能在他們起步階段就提供技術支持,把我們的3D工藝植入進去,未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深度合作。”
這種“早期卡位”的策略,讓華龕在市場拓展中占據了先機。服務不是目的,而是建立長期客戶關系的手段。背后真正的商業模式,是持續的產品銷售。
三、客戶金字塔:從當下到未來
華龕的客戶群體,可以分為三個層次,構成一個“客戶金字塔”。
塔尖是商業化客戶。睿鉑生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藥品已經上市,正在大規模商業化銷售。這類客戶帶來的是穩定營收。
但華龕的商業化客戶不只鉑生卓越一家。“我們還有一些其他領域的客戶,比如疫苗企業,”劉偉介紹,“特別是獸用疫苗,它的工藝變更和審批都比較快,我們可以直接引入工藝,快速走向商業化。”
塔腰是臨床階段客戶。這是華龕當前最重要的客戶群體——那100多個處于臨床I/II/III期的干細胞項目。“他們現在大多用傳統方式,但都面臨工藝變更的壓力,”劉偉說,“他們找我們,主要是討論怎么把工藝升級到3D自動化。”
“他們中的一些,可能就是未來第2個、第3個、第5個上市的干細胞藥,”劉偉說,“我們現在幫他們做工藝開發,未來他們商業化了,就是我們長期的大客戶。”更重要的是,這些客戶更接近商業化,時間窗口更明確。
塔基是臨床前研究客戶。這些是剛剛起步的新藥研發企業,有想法、有初步研究基礎,想做細胞藥物的臨床申報。“這類客戶現在規模不大,但他們代表著未來,”劉偉說,“如果能在他們起步階段就綁定我們的技術,未來的合作空間是巨大的。”
華龕為這類客戶提供的是“從零開始”的全套解決方案——3D微載體、培養基、自動化設備,以及配套的技術支持。“我們不只是賣產品,更是在培養未來的客戶,”劉偉說。
這三類客戶之間,還存在著流動性。今天的臨床前客戶,可能就是明天的臨床階段客戶;今天的臨床階段客戶,可能就是后天的商業化客戶。“我們不是做一錘子買賣,”劉偉說,“我們要做的是陪伴客戶成長,在他們的每一個階段都提供價值。”
從當下的收入到未來的增長,華龕用這個金字塔結構,既保證了短期現金流,又布局了長期發展空間。這不是簡單的客戶分類,而是一個完整的商業生態系統。
第四章:新賽道的中國機會
一、彎道超車:不重蹈“卡脖子”覆轍
“傳統生物藥領域,我們已經吃過一次虧了。”
三四十年前,中國生物醫藥產業在疫苗、抗體等傳統藥物的開發中,走的是“師夷長技以制夷”路線——先學習海外技術,再逐步創新。但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藥物研發上,生產工藝完全依賴進口。結果就是,從生產設備到核心物料、核心耗材,幾乎全部被海外巨頭壟斷。“我們把藥做出來了,但生產線是人家的,”劉偉說,“這就是為什么現在要喊‘國產替代’。”
但在細胞治療這個全新賽道,情況不同了。“這是一個全球都在探索的領域,海外也沒有斷層式的成熟技術,”劉偉說。美國那款干細胞藥至今還在用手工生產,說明他們也沒找到工業化解決方案。
這給了中國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華龕的3D智能制造技術,填補的正是這片空白。更重要的是,這套技術已經實現了90%以上的國產化率。“試劑耗材完全國產,設備上只有少量傳感器、電極等元器件依賴進口,而且都是市面上常規的通用型產品,”劉偉說,“這在傳統生物藥領域是不可想象的。”
從“被卡脖子”到“自主可控”,華龕走出的是一條與傳統路徑完全不同的道路:不是跟隨式替代,而是原創式超越。劉偉說:“未來,我們要把這套中國原創技術輸出到國外。”
這不是空想。目前,華龕的技術已經引起海外上市藥品公司的關注。從過去的技術追隨者,到如今的技術輸出者,中國在細胞治療這個新賽道上,正在書寫一個不同的故事。
二、未來三年:從深度到廣度的擴張
站在2025年的節點,劉偉為華龕設定了未來三年的三個核心目標。
第一是拓展全細胞領域的3D智能化工藝平臺。“我們要把技術拓展到更多種類的細胞”劉偉說,“每成熟一種,就商業化一種。”
目前華龕在干細胞領域已經做到領先,但細胞治療的市場遠不止干細胞。免疫細胞治療、基因治療,都需要上游工藝支撐。“我們的技術體系可以快速復制到不同細胞上,這就是平臺的力量,”劉偉說。
第二是保證高質量產品的穩定供應。“規模化生產、產品穩定性、交付及時性,這是立身之本,”劉偉說,“尤其對商業化客戶,任何供應中斷都不能容忍。”隨著上市藥品的銷售的放量,以及更多藥品即將上市,供應鏈管理的重要性日益凸顯。
這不僅是生產能力的考驗,更是質量管理體系的考驗。華龕需要在快速增長的同時,保持產品質量的穩定性和一致性。“我們現在就在擴產能、優化流程、加強質量管控,”劉偉說,“要確保每一批產品都符合最高標準。”
第三是實現智能化無人式生產。“我們要打造移動方艙細胞制備站,”劉偉說,“通過AI和自動化深度融合,實現真正的無人式操作,讓細胞生產可以在任何地方快速、高效地進行。”
華龕已經在和AI公司洽談合作,內部軟件工程師團隊也在開發中。未來,細胞生產可能就像外賣一樣——患者在哪里,設備就部署到哪里,用最新鮮的細胞達到最好的療效。“細胞是活的,它的活性、治療效果都與制備時間有關,”劉偉解釋,“如果能在醫院附近甚至院內快速制備,患者用到的就是'最新鮮'的細胞,治療效果會更顯著。”
“三年后,我們希望華龕能在更多細胞種類上站穩腳跟,服務更多商業化藥品,”劉偉說,“推動整個產業向更高質量、更低成本方向發展。”
想象一下:一個集成了播種、培養、收獲、分裝全流程的智能設備,只需要輸入參數,就能自動完成細胞生產。操作人員甚至可以遠程監控,真正做到“無人工廠”。
這不是科幻,而是正在發生的現實。
當然,從百億到千億的躍升,需要的不僅是技術突破,還有資金支持。最新一輪B+融資,正是為此而來。
這輪融資的投資方陣容堪稱“豪華”:北京市國資、國家級AIC基金、招銀國際、中關村資本……既有國資背書,又有市場化基金助力,還有銀行金融機構的支持。
三、中關村資本:不只是錢的故事
在華龕生物的股東名單里,中關村資本是個特殊的存在。
“我們跟中關村資本的合作,其實經歷了好幾個階段。”劉偉回憶,“最早是通過北京市引導基金合作,后來他們又用自己的市場化基金繼續投資。這種陪伴式的支持,對我們意義重大。”
對于創業公司來說,錢當然重要。但劉偉更看重的,是錢之外的東西。
“中關村資本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資金支持,更是全方位的賦能。”他細數著這些“賦能”:客戶對接、市場推廣、融資資源、品牌背書……
客戶對接,是最直接的價值。“孫總、韓總他們幫我們對接了很多客戶,有些直接轉化成了營收。”劉偉說,“這對我們這種技術型公司來說,太重要了。”
技術再好,沒有客戶也是空談。而作為政府引導基金的管理機構,中關村資本在北京乃至全國的生物醫藥圈子里,有著天然的資源優勢和信用背書。
“他們推薦的項目,客戶會更信任。”劉偉說。
除了客戶,中關村資本還幫華龕對接了其他市場化融資資源。“他們在資本圈的人脈和影響力,幫我們打開了很多門。”
更重要的是,中關村資本的品牌本身,就是一種背書。“國資背景、專業團隊、長期投資理念,這些都讓我們在跟客戶、跟其他投資人溝通時,更有說服力。”
劉偉用了一個詞來形容這種合作關系:“幸運”。
“在我們發展的關鍵階段,能夠跟這樣一個優秀的團隊、優秀的基金合作,能夠獲得這么多資源支持,這是華龕的幸運。”
這種“幸運”背后,其實是中國硬科技投資生態的逐步成熟。政府引導基金不再只是出錢的“財務投資人”,而是深度參與企業發展的“戰略投資人”;市場化基金也不再只看短期回報,而是愿意陪伴企業長期成長。
華龕生物與中關村資本的故事,正是這種新型投資生態的一個縮影。
四、一個“立地”者的理想主義
談起這一路的艱辛與成績,劉偉再次想起了15年前那場談話。
“我跟杜老師說,我想做一項能用到病患身上的技術,”他說,“十五年過去了,我們做到了。”
從清華實驗室的一個想法,到助力中國首款干細胞藥品上市;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研究生,到帶領數百人團隊的創業者——劉偉和他的華龕生物,走出了一條從“頂天”到“立地”的完整路徑。
但這個故事還在繼續。劉偉預計,未來3-5年,至少會有10余款干細胞藥在中國上市。“睿鉑生只是開始,我們希望未來有更多藥品用上華龕的技術。”
在中國生物醫藥產業從“仿制”走向“創新”的大變局中,華龕生物的故事提供了一個獨特的樣本:不是簡單跟隨海外技術路線,不是滿足于低水平國產替代,而是用原創性的顛覆式創新,重新定義產業標準。從"被動挨打"到"主動出擊",從“技術追隨”到“技術輸出”,華龕代表的是中國科技創新的一種新可能。
窗外,北京的秋日陽光灑進來。這個從清華園走出的“立地”者,眼神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理想主義者的光芒,也是技術革命者的光芒。而這束光,正在照亮更多患者的生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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