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興高采烈地宣布,他把28萬年終獎全給了婆婆。
婆婆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我的手說:“還是我兒子孝順。”
他期待地看著我,等我夸他。
我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眼轉賬記錄。
“好巧,我也剛把我30萬的項目獎金,全給我媽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01
今晚是婆婆張桂芬的五十八歲生日,地點選在了一家名叫“和順居”的中餐廳。
名字倒是吉利,但包廂里黏膩的空氣,混雜著油煙和廉價香薰的味道,讓我有些反胃。
人造革的椅子坐著發硬,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裙料滲進皮膚。
婆婆坐在主位,穿著一件嶄新的暗紅色唐裝,臉上的褶子因為過度的笑容而深刻地擠在一起。
她整晚都在暗示,話里話外,不離陳陽今年公司的效益。
“哎喲,現在經濟不好,我們陳陽他們單位還能發得出錢,真是多虧了領導看重。”
“是啊是啊,陳陽這孩子就是有本事,從小就出息。”公公在一旁敲著邊鼓,渾濁的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
陳陽,我的丈夫,正襟危坐,享受著父母的吹捧,胸膛挺得高高的,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他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
“爸,媽,今年公司效益確實不錯,我拿了二十八萬年終獎。”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婆婆和公公臉上瞬間綻放的驚喜。
“所以,我剛才已經把錢,全轉給媽了。”
說完,他得意洋e地拿出手機,點開銀行APP,將那個刺眼的轉賬截圖舉到桌子中央,像是展示一枚功勛卓著的獎章。
“媽,生日快樂!兒子孝敬您的!”
“哎喲我的好兒子!”婆婆的聲音夸張地拔高,幾乎要喜極而泣。
她立刻接過話頭,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捏得我生疼。
她的手又干又糙,指甲里似乎還藏著白天的菜泥。
“蘇然啊,你看看,你真是嫁了個好男人!這么知道心疼媽!”
她的語氣親熱無比,眼神里卻全是赤裸裸的炫耀和示威,仿佛在說:看吧,我兒子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內心一陣翻涌的惡心。
我想起我們那個小家,為了湊夠那套八字還沒一撇的學區房首付,我連一杯三十塊的咖啡都舍不得喝。
我想起我上個季度為了趕項目,連續一個月加班到深夜,胃病都熬出來了。
而他,陳陽,拿著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一聲不吭,就這么輕飄飄地送了出去。
二十八萬。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要通知我一聲。
我沒有去看他那張期待我夸獎的臉。
周圍親戚的奉承和贊美像潮水一樣涌來,將陳陽和他媽高高捧起。
“陳陽真是孝順!”
“桂芬姐你真有福氣!”
在這片虛偽的“闔家歡樂”里,我平靜地從包里拿出了我的手機。
指紋解鎖,屏幕亮起,映出我毫無波動的臉。
我點開銀行APP,調出幾個小時前剛剛完成的一筆轉賬。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機遞到陳陽面前,屏幕正對著他的眼睛。
頁面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轉賬金額,300000.00元。收款人:林秀英。
林秀英,是我媽。
我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嘈雜都安靜下來。
“好巧,我們公司這個季度的項目獎金也提前發了。”
我看著他,緩緩地補充了一句。
“三十萬,我剛轉給我媽了,讓她去換輛新車。”
“啪嗒。”
是陳陽手里的筷子掉在骨碟上的聲音,清脆又突兀。
他臉上那志得意滿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一點點地碎裂,垮塌,最后只剩下震驚和錯愕。
婆婆那張笑開了花的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起來,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回,顯得滑稽又丑陋。
整個包廂,死一樣的寂靜。
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然,你……你什么意思?”陳陽的聲音嘶啞,充滿了不敢置信。
婆婆也終于反應過來,猛地松開我的手,力道之大,像是甩開什么臟東西。
她壓低聲音,尖銳地嘀咕:“真是沒見過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婦!我們陳家的錢,就這么給你媽了?”
“陳家的錢?”
我收回手機,目光冷冷地掃過她,最后落在陳陽那張鐵青的臉上。
“陳陽,這三十萬是我拿命拼回來的項目獎金,是我自己掙的。”
我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風衣。
“你孝順你媽,天經地義。”
我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無比。
“我孝順我媽,也很公平。”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個人,徑直走向包廂門口。
“我媽那邊還等我電話,我先走了。”
身后,是陳陽氣急敗壞的怒吼,和婆婆尖酸刻薄的咒罵。
我沒有回頭。
拉開門,門外新鮮的空氣涌進來,我深吸一口氣,將那包廂里令人作嘔的虛偽和貪婪,盡數吐了出去。
晚宴不歡而散。
不,或許對他們來說,是我的“攪局”讓它不歡而散。
但對我來說,是我的反擊,撕開了這場名為“家庭”的華麗袍子,露出了里面爬滿的虱子。
而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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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指向午夜一點。
玄關處傳來鑰匙碰撞的刺耳聲響,緊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門被粗暴地摔上,整個公寓都為之一震。
陳陽回來了,帶著一身沖天的酒氣和怒火。
我正在臥室里,將我的衣服一件件從衣柜里拿出,疊好,放進行李箱。
我動作很慢,很平靜,仿佛只是在整理換季的衣物。
“蘇然!你他媽長本事了是吧?!”
他像一頭發怒的公牛,沖進臥室,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以及我腳邊的那個28寸行李箱。
濃烈的酒精味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比不上你,陳總監。”我頭也沒抬,繼續疊著手里的真絲襯衫,“二十八萬,眼睛不眨一下就送出去,多有本事。”
我的平靜顯然激怒了他。
他一個箭步沖過來,一把搶過我手里的衣服,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一腳踹向我的行李箱。
“把錢要回來!現在!立刻!馬上!”他對我咆哮,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不然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門!”
我終于停下了所有動作。
我緩緩地站直身體,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
這是我愛了三年,結婚兩年的丈夫。
此刻,我只覺得陌生,和一陣陣生理性的厭惡。
他見我不說話,以為我怕了,態度緩和了一些,開始打他最擅長的感情牌。
“我媽把我拉扯大多不容易?我從小家里窮,我媽為了供我上大學,白天在工廠上班,晚上還去給人做零工。她一輩子沒享過福,我給她點錢怎么了?啊?那是我們的家!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他說得聲情并茂,眼眶都紅了,仿佛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孝子。
我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那我媽養我也不容易。”
我的聲音很冷,像十二月的冰。
“我爸在我高三那年出車禍,我媽一個人扛起了所有。她一邊在醫院照顧我爸,一邊還要給我送飯,開導我,怕我影響高考。為了還債,她賣掉了外婆留給她的唯一一只手鐲。”
我一步步逼近他,直視著他的眼睛。
“陳陽,你覺得什么是‘我們’的家?這套房子,一百二十平,首付四百萬,我家出了三百萬,你家出了五十萬,剩下五十萬是我們自己的存款。每個月兩萬二的房貸,我公積金抵扣后,我還要還一萬五,你還七千。”
“這個家,到底是誰撐起來的?”
他被我堵得語塞,臉漲成了豬肝色。
幾秒鐘后,他開始強詞奪理,露出了他最丑陋的雙重標準。
“那……那能一樣嗎!你媽有退休金,有醫保!我爸媽什么都沒有!他們就指望我!”
他終于說出了最無恥的那句話。
“而且你是我老婆!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不就是我們家的錢嗎?”
“我們家”,他加重了這三個字,指的卻是他和他爸媽那個家。
我被他這套強盜邏輯氣得渾身發抖,但我知道,此刻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的錢是你的錢,我的錢也是你的錢?陳陽,你是不是覺得我蘇然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夫妻共同財產,在你這里,就是只出不進的單向管道嗎?只能從我這里流向你家,永遠不能流向我家?”
“你孝順你媽,我不攔著。但你憑什么拿著我的錢,去成全你的孝子之名?!”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積攢了數年的委屈和憤怒。
他被我問得節節敗退,最后惱羞成怒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管!我媽那邊我已經說出去了!你必須把錢要回來!不然我沒法交代!”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錢,我已經給我媽了。這是我孝敬她的。你要么接受,要么,就自己去想辦法跟你媽交代。”
“你……”他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你要是敢走,我們……我們就完了!”
這句威脅,我聽了不下十次。
每次我們吵架,只要我表現出一點點想離開的念頭,他就會用這句話來綁架我。
以前,我會心軟,會妥協。
但今天,不會了。
我平靜地拉上被他踢翻的行李箱的拉鏈,扣好鎖扣。
我站起來,直視著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
“陳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從你背著我,把那二十八萬轉給你媽,不跟我商量一聲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完了。”
他徹底愣住了。
他大概從來沒想過,一向“識大體”的我,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我沒有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拉著行李箱,從他身邊走過。
走出這扇門,就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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