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撲開在馬路中央的兒子,我被貨車撞斷了脊椎。
從此,一個首席芭蕾舞者成了困在椅子上的囚徒。
我撕碎了所有舞裙,把一個個獎牌狠狠砸向墻壁。
兒子抱著我的輪椅哭嚎:
“是我害了媽媽。”
“媽媽,你罵我打我都行,別這樣消沉,好嗎?”
我試過用剪刀劃手腕,被丈夫死死按住:
“你走了,我和兒子怎么辦?”
后來,兒子每天給我端水喂飯,放學(xué)就湊到輪椅旁,講學(xué)校里的新鮮事。
丈夫也每天幫我按摩,晚上熬煮湯藥。
我試著用手臂撐著桌子翻身,漸漸輪椅代替了雙腿。
我以為這就是重生。
直到那天,我聽他們父子倆的對話。
“天天伺候她,我都快熬成保姆了!同學(xué)都笑我家有個癱子?jì)尅!?br/>丈夫嘆著氣附和:
“她這樣天天拖累我們,當(dāng)初還不如就讓她死了。”
“她要是死了,你也不用自卑愧疚,我也不用一輩子耗在著沒頭沒尾的日子里。”
我擦干眼淚,轉(zhuǎn)動輪椅到了陽臺。
1
從陽臺墜落的幾秒鐘里,我像又回到了舞臺上。
旋轉(zhuǎn),跳躍,落地。
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像觀眾的掌聲。
我的靈魂慢慢升空,又飄回二十二樓的陽臺上。
那架陪伴我八年的輪椅空蕩蕩的。
家里也很安靜。
兩個房間緊閉,和過去八年里的每一天一樣。
兒子說他想要一點(diǎn)私人空間。
丈夫說我不該把家里每一處都搞得那么壓抑。
所以每一間房門后面是獨(dú)屬于他們的天地。
我理解,我也從來不進(jìn)去。
但現(xiàn)在我死了。
我想再看兒子一眼,就一眼。
沒有任何阻礙,我穿了進(jìn)去。
兒子對著手機(jī),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是我許久未見的輕松。
他在和同學(xué)聊天,看上去很開心。
“你媽媽真的是首席芭蕾舞者嗎?太酷了!”
兒子笑容僵在臉上。
“是上次來接你的那個阿姨吧?她好有氣質(zhì)。”
兒子眼神一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從我出車禍后,就再也沒有接送過他。
一直都是周序嚴(yán)的秘書齊嫣然。
我被刺痛一下,隨即又坦然。
如果齊嫣然能代替我成為一個稱職的妻子,媽媽,或許會更好,
兒子掛斷視頻,翻開筆記本。
“真希望齊阿姨作我的媽媽。”
淚水在本子上暈開。
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手掌卻穿透他的發(fā)頂。
傻孩子,你的愿望很快就會成真了。
以后你再也不必為有一個殘廢母親而自卑。
也不用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zé)里。
往后的日子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說我媽媽很好,很美。
母子連心,他似乎是感知到一切,輕輕說了句。
“媽媽,對不起。”
我環(huán)住他的肩膀,用力擁抱他。
沒關(guān)系的,這不是你的錯,是媽媽自己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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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撲向馬路中央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后悔。
飄出兒子的房間,主臥的燈亮著。
周序嚴(yán)在工作,桌上擺著一摞文件。
自從我癱瘓之后,他大部分時間在家辦公。
公司的人私下都說,我是他的累贅,是拖垮他的包袱。
可在我最難熬的日子里,他都沒有放棄我,他硬撐了八年。
這八年,他也累了。
現(xiàn)在我想還給他自由。
我手指輕輕描著他的眉眼,想將他皺起的眉頭撫平。
手機(jī)震動,是齊嫣然。
“序言,謝輕舞只是你的責(zé)任,你并不愛她。”
“但是今天你能不能忠于自己一次?”
他沉默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回了一個字:“好。”
他站起身,簡單收拾一下。
走到門口,他朝陽臺方向看了一眼:
“輕舞,公司有事,我晚點(diǎn)回來。”
我沒有很難過。
在這八年里,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齊嫣然的介入。
甚至在我暗藏的私心里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成了我丈夫未來的妻子,我兒子未來的母親。
2
我跟著周序嚴(yán)去了“星光里”。
這是周序嚴(yán)帶我去的第一家西餐廳。
當(dāng)年我們身無一物,還在為各自的事業(yè)奔波。
他用了半個月工資換了一頓晚餐。
他說,輕舞,以后我天天帶你來。
他沒有食言,以后日子好了,我們確實(shí)常來。
現(xiàn)在我死了,他要開始新生活,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他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已經(jīng)很苦了。
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能甜一點(diǎn)。
他等了好久,一直沒等到齊嫣然。
又過了一會,手機(jī)突然震動。
電話接聽后,周序嚴(yán)很慌張,匆匆說了幾句,直接去了醫(yī)院。
齊嫣然受傷了。
左腿骨折。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像我一樣。
“序言。”
“我不該靠近你的,不該癡心妄想,以后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齊嫣然哭成了淚人。
周序嚴(yán)輕聲安慰:
“怎么回事?”
齊嫣然哽咽:
“是,是你夫人。”
“她應(yīng)該是知道我給你發(fā)的信息了,她找到我,說這只是警告,要是還有下次……”
“下次就要我的命!”
“序言,我該怎么辦?你能不能救救我,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而已。”
我怔住了。
我從未見過齊嫣然,更別說警告她。
她為什么要撒謊?
我盯著周序嚴(yán),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
我想以周序嚴(yán)對我的了解,他應(yīng)該不會相信這個謊言。
可他讓我失望了。
他眼底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戾氣。
安撫好她后,他走出病房,一遍又一遍地給我打著電話。
他終究是打不通的。
他點(diǎn)開我的微信,發(fā)送了語音留言:
“謝輕舞!你鬧夠了沒有?!這些年我忍你夠久了,你癱瘓我伺候你八年,你還不知足?!竟然惡毒到去害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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