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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船長與船
周五晚上八點十三分,我正在公司加班,為下周一的重要客戶會議準備方案。辦公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鍵盤的敲擊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著"弟弟"兩個字,讓我有些意外。我們上次聯(lián)系,還是一個月前他向我借錢被拒后不歡而散。
"哥!"弟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爸住院了!醫(yī)生說需要馬上做手術,要十萬塊錢!"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怎么回事?什么病?在哪個醫(yī)院?"
"急性胰腺炎,醫(yī)生說很嚴重,再不做手術就危險了。"弟弟語速極快,像是在背誦準備好的說辭,"就在市人民醫(yī)院。哥,我手頭只有兩萬,你能不能先轉(zhuǎn)八萬過來?醫(yī)院催著交錢呢!"
"我馬上過去。"我邊說邊開始收拾東西。
"不用不用!"弟弟急忙阻止,"大晚上的你別跑了,明天再來吧。先把錢轉(zhuǎn)過來,救命要緊!我這邊還要照顧爸,先掛了!"
不等我再問,電話就被掛斷了。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想到父親可能正躺在病床上等待手術,還是立刻打開了手機銀行。就在我輸入轉(zhuǎn)賬金額,手指在確認鍵上方懸停的瞬間,微信突然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父親發(fā)來的。
"兒子,明天來看我的時候,幫我買兩袋蘋果,要脆的那種。"
這條再平常不過的消息,讓我瞬間如墜冰窟。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流,握著手機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父親是個退休的語文老師,一輩子認真嚴謹?shù)搅丝贪宓某潭取Kl(fā)消息從來都是標點規(guī)范,語句完整,絕不會用"幫我"這樣的口語化表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緊急手術,怎么會在這種時候讓我買蘋果?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剛才通話中的疑點:弟弟語速過快,像是在念稿;我提出要去醫(yī)院時,他拒絕得太過急切;還有,他甚至連具體的院區(qū)、病房號都沒有告訴我。
我立刻回撥弟弟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錢我馬上轉(zhuǎn),"我故意用急促的語氣說,"你把醫(yī)院的詳細地址和床位號發(fā)我,我明早直接去醫(yī)院交費。"
"不用麻煩你了哥!"弟弟的聲音明顯慌亂,"你把錢轉(zhuǎn)給我就行,我去交!現(xiàn)在爸在做檢查,我也說不清具體床位......"
"哪家醫(yī)院?"我打斷他。
"就、就是市人民醫(yī)院......"
"哪個院區(qū)?幾號樓?幾層?床位號多少?"我一連串地追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只能聽到弟弟粗重的呼吸聲。過了幾秒,他惱羞成怒:"哥你什么意思?不信我?爸還在病床上躺著呢!你就這么冷血?"
"讓爸接電話。"我冷靜地說。
"爸、爸在做檢查......不方便接電話......"
"那就讓主治醫(yī)生接電話,我要了解具體情況。"
"你!"弟弟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隨即掛斷了電話。
辦公室里恢復了寂靜,我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我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我的襯衫后背。
這是我親弟弟啊。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小時候,我騎著自行車載他去上學,他坐在后座上緊緊摟著我的腰;他考上大學那天,我們?nèi)腋吲d得像是中了彩票;他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了?
三年前,他說要創(chuàng)業(yè)開奶茶店,描繪著美好的藍圖。我拿出辛苦攢下的十萬積蓄支持他。結果三個月后,母親打電話告訴我,弟弟根本沒開店,而是買了輛昂貴的摩托車,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在街上飆車。
兩年前,他說交了個女朋友要結婚,對方要求必須在市區(qū)有房。我心疼他,幫他付了婚房的首付。后來才知道,那女孩根本不存在,他把錢全輸在了賭桌上。父親知道后氣得住了半個月的院。
一年前,他說要投資一個"穩(wěn)賺不賠"的項目,我狠心拒絕了他。為此,他在所有親戚面前說我"有錢了就忘本"、"不念兄弟之情"。
這些往事像電影鏡頭一樣在我腦海中閃過。可我萬萬沒想到,這次他居然用父親的健康來騙錢。這是觸碰了底線。
我顫抖著手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膛。
"爸,您沒事吧?"我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我能有什么事?"父親的聲音洪亮如常,"剛和你媽散步回來,正在看你媽跳廣場舞呢。怎么了?聲音這么急。"
"弟弟說您住院了,急性胰腺炎,需要馬上手術......"
"胡說八道!"父親立刻提高了音量,"他是不是又跟你要錢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原來,弟弟這周又去賭博,欠了高利貸五萬塊,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想出這個損招。他以為用父親生病做借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打錢。
"爸,"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這次,我要報警。"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能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廣場舞音樂聲,還有母親在一旁詢問"怎么了"的聲音。過了很久,父親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突然蒼老了很多:"是該給他個教訓了。只是......畢竟是你親弟弟......"
"正是因為是親弟弟,才不能看著他一步步滑向深淵。"我說,"這次是騙我,下次呢?會不會去騙別人?到時候就不是我們家里的事了。"
父親又沉默了。我知道他心里的掙扎和痛苦。哪個父親愿意看到兒子進派出所?
"你......看著辦吧。"父親最終艱難地說,"只是別太......"
"我知道分寸,爸。"
掛斷電話后,我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窗外的霓虹燈不知疲倦地閃爍著,像是在嘲笑我這個失敗的哥哥。最終,我拿起手機,撥打了110。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去超市買了兩袋又大又脆的紅富士蘋果,然后才開車回父母家。父親開門時,我看到他一夜之間花白了不少的頭發(fā),心里一陣酸楚。
"爸,您的蘋果。"我把袋子遞過去。
父親接過蘋果,眼眶突然就紅了。他轉(zhuǎn)過身去,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只是低聲說:"進來吧,你媽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在飯桌上,父親一直很沉默。母親偷偷告訴我,父親昨晚一宿沒睡,在客廳里坐到了天亮。
"你爸說,是他沒教育好你弟弟。"母親抹著眼淚說。
"媽,這不是爸的錯。"我握住母親的手,"弟弟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在父親的默許下,我配合警方完成了報案手續(xù)。弟弟因詐騙未遂被拘留。在派出所里見到他時,他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哥,對不起。"他哽咽著說,"我就是......就是一時糊涂......"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我平靜地看著他,"這次我要你記住,有些底線永遠不能碰。
我為他請了律師,但也明確告訴他:"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不悔改,我就當沒有這個弟弟。"
弟弟被拘留了十五天。這期間,父親一次也沒去看他,但我知道,父親每天都會給律師打電話詢問情況。
這件事過去兩個月后,弟弟從戒賭中心給我發(fā)了一條很長的短信:"哥,對不起。那天晚上,當我聽到你要報警時,反而覺得解脫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賭博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每次騙完你們,我都恨不得去死。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用這種方式打醒我。"
我回復他:"好好改造,早點回家。爸等著你一起吃蘋果。"
放下手機,我看著窗外的夕陽,忽然明白:真正的親情,不是無條件的縱容,而是敢于在對方誤入歧途時,狠下心來拉他一把。那條看似平常的微信,是父親用他一貫的細致和智慧,在關鍵時刻挽救了這個家。這不僅避免了一場經(jīng)濟損失,更重要的是,它可能挽救了我弟弟的人生。
如今,弟弟在戒賭中心已經(jīng)三個月了。每周他都會給父親打電話報平安。上周我去看父親時,他正在仔細地挑選蘋果。
"你弟弟下個月就回來了,"父親小心翼翼地把選好的蘋果放進袋子,"他說想吃我做的紅燒肉。"
我看著父親微微顫抖的手,知道他在努力掩飾內(nèi)心的激動。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那些紅彤彤的蘋果上,
"爸,"我輕聲說,"明天我陪您去接他。"
父親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終于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注: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素材來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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