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歲曹德旺退休，55歲兒子上任：那些正在走向接班人路上的車二代

中國車企的“交班”故事，從來不只是父與子的私事，而是一場被技術、資本、全球化三重加速器改造的接力賽。發令槍在2024年10月16日響起——79歲的曹德旺把福耀玻璃的公章輕輕推到55歲的長子曹暉面前，自己只留下“終身榮譽董事長”的虛銜。整個交班靜默得像一場提前排練十年的戲，公告不足150字，資本市場卻用0.47%的微漲投出信任票，1700億市值，連晃都沒晃一下。

市場分析認為，曹德旺提前兩年交棒給兒子曹暉并保留“終身榮譽董事長”職務的安排，有效降低了過渡風險。

早已經在企業深耕三十余年的曹暉自此登上臺前。而就在曹暉的平穩交接的一個月之前，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后之女宗馥莉辭任娃哈哈董事長，被寄予厚望的企二代接班人宗馥莉的掌舵僅持續一年多便戛然而止。

不知老曹是不是因為看到了這個結局才做出提前“交班”的決定。而在更早之前，雙匯集團爆發的父子撕逼大戰更是把民企接班這個話題推向新的高度。

在并不漫長的中國現代商業史上，“接班”是一個充滿戲劇性與宿命感的話題，對于創建起龐大商業帝國的初代創始人而言，二代的交接早已不是簡單的權力交接，而是一場關乎企業生死、家族榮辱，甚至產業格局的終極考驗。

對于今天的汽車產業而言，市場正經歷著電動化、智能化的洶涌浪潮。汽車產業的“二代”們面臨著比父輩們更復雜和激烈的市場形勢，市場甚至不允許他們做“守成之君”，更不要說“敗家之子”。對他們來說，精神能不能傳下去，本事能不能接過來，制度能不能立起來從他們站在臺前開始都會如影隨形。

黃金時代的遺產

汽車產業的初代創始人們大多崛起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那是一個“膽識就是生產力”的草莽時代。他們憑借過人的魄力、對市場縫隙的敏銳洞察和吃苦耐勞的精神，從一間小作坊、一個維修廠起步，硬生生在國有巨頭的夾縫中，為中國民營汽車工業殺出了一條血路。

例如吉利、長城、比亞迪……這些如今如雷貫耳的名字，背后是李書福“汽車就是四個輪子加兩張沙發”的豪言，是魏建軍在保定城外埋頭鉆研皮卡的執著，是王傳福拆解國外車型逆向研發的果敢。他們在締造商業帝國疆土的同時，也留下了獨特的“創始人基因”。

這些都是巨大的財富和榮耀，但同時也是必須承載的“原罪”，更重要的是“在血與火”的市場搏殺中淬煉出的元老團隊與繼任者的團隊銜接，一旦接任者試圖改革觸及舊有管理慣性和利益就會面臨反彈，最終導致企業分崩離析。

事實上，類似的案例并不鮮見。

民營企業的發展，基本上都浸透了創始人的個人性格、價值觀和行事風格，由此形成的創始人文化成為了推動企業快速發展的根基，最典型的就是曹德旺、王傳福等強人領導給企業帶來的戰略穩定性。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后來者意味著起點更高，但也意味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置于放大鏡下審視：是“守成之君”還是“敗家之子”這種審視從他們踏入企業的那一刻起，便如影隨形。

那些車二代們

與白手起家的父輩不同，車企二代們大多擁有光鮮的海外留學背景，接受了系統的現代商業管理教育。他們的視野更全球化，思維更接近資本市場。面對接班，通常也會呈現出不同的姿態與策略。

以李書福之子李星星為例。他雖低調，但已逐步深入吉利集團核心業務，在多起融資、并購等關鍵項目中扮演重要角色。例如，2022年，李星星曾經主導30億收購擁有磷礦資源的ST澄星。在吉利從傳統車企向科技集團轉型的過程中，新一代管理者對資本運作和全球資源整合的熟悉度顯然更具優勢。尤其今天的汽車產業正面臨著中國技術加全球市場的全面轉型。

而更典型的代表是力帆的尹喜地。盡管他曾因“精彩哥”的身份和豪車收藏家的名聲備受爭議，但在力帆陷入困境后，他主導了公司的破產重整和向新能源汽車的轉型。這無疑是一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冒險，凸顯了二代在危局中尋求變革的決絕。

當然還有另一種路徑，叫另起爐灶。

魏建軍之女魏紫涵并未直接進入長城汽車核心管理層，而是獨立運作了一個時尚品牌。這種方式看似脫離了主業，實則是在家族生態內進行多元化探索，以另一種方式延伸家族的商業版圖。2022年魏紫涵以董事長助理身份重回長城。同樣，曹暉也曾經有過類似經歷。曹暉也曾經離開福耀獨自創辦三鋒控股集團。

塞力斯創始人張興海之子張正萍則從一開始就參與了企業的創辦，2016年前后，張正萍領父命遠赴美國硅谷成立了SF Motors，即后來的賽力斯，2020年1月擔任賽力斯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輪值董事長，2023年5月成為集團總裁。

當然更多的二代選擇了一條漸進式的接班道路。他們從基層崗位做起，逐步進入核心管理層，在尊重父輩打下的基業和企業原有文化的同時，注入新的管理理念和技術。

無論哪一種路徑，后來者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成功的接班，絕非簡單地復制父輩的成功，甚至不一定是青出于藍，而是在深刻理解父輩創業精神內核的基礎上，以新的知識、視野和魄力，完成父輩們未竟的、甚至無法理解的革命。

無論是顛覆性的變革，還是在供應鏈管理、用戶體驗等具體層面的緩慢優化，決定你和企業在市場上生死的從來不是你的血統，而是父輩們在波瀾壯闊的市場大潮里打造出的企業精神。

終點線不在身后，而在地平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