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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老家，推開那扇熟悉的木門時，我愣住了。
院子里，那個彎著腰摘菜的身影，竟顯得如此陌生。她穿著那件洗得發灰的藍布衫，頭發花白，一縷不聽話地垂在額前。她蹲在菜畦邊，動作遲緩，像一部老式放映機里慢放的畫面。
“媽，我回來了。”我輕聲說。
她猛地回頭，臉上瞬間綻開笑容：“哎喲，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她扶著膝蓋，慢慢站起來，手里還攥著一把青菜。我注意到她的指節粗大，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散落的墨點。
小時候，媽媽的背影是高大的。每天清晨，她騎著那輛老舊的鳳凰牌自行車送我上學。我坐在后座，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臉貼著她寬厚的脊背。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背像一堵墻，替我擋下所有寒風。我總以為，那堵墻會永遠堅不可摧。
后來我長大，離家求學、工作，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來，總覺得她又矮了一截，背又駝了一些。可我從沒真正停下來，好好看過她。
午飯時，她忙前忙后，端上我愛吃的紅燒肉、清炒豆角。我夾菜時，看見她悄悄把一塊肥肉從我的碗里挑走——從小到大，她都知道我討厭肥肉。這個動作，幾十年如一日，從未改變。
飯后，我執意要洗碗。她坐在門檻上曬太陽，嘴里念叨著：“你小時候最怕打雷，一響就往我懷里鉆……”我透過廚房的玻璃窗望著她，陽光灑在她銀白的發絲上，像落了一層薄雪。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住。
原來，不是媽媽變老了，而是我終于長大到能回頭看清她的年紀。她用一生站在我的前方，替我遮風擋雨，卻從不讓我看見她背后的滄桑與疲憊。
臨走時，她執意送我到村口。我回頭，看見她站在老槐樹下，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那個曾經為我撐起整個世界的背影，如今瘦小得像一片秋葉。
我轉過身，快步往前走，眼淚終于砸在手背上。
媽媽啊，從前你牽我走過風雨，如今，請讓我慢慢陪你，走過余下的光陰。你不必再為我遮風擋雨，因為這一次，換我來做你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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