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這是一段隱秘的歷史。如果要問，誰是我傾吐秘密的對象，我的回答是：子孫后代。我指的不是我的重孫或重重孫，而是遙遠未來的子孫后代。我希望你們，一百代甚至更多代之后的最終的讀者們，能感覺到我是在直接跟你們對話，就像和你們同時代的人一樣。
這段話里的“我”指的是羅馬帝國第四任皇帝克勞狄烏斯，摘自浦睿文化出版新書《我，克勞狄烏斯》，這是一本偽裝成自傳的歷史小說，書里的時間為距今2000年左右的古羅馬，一個傳奇、危險、光怪陸離的時代，西方文明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整個西方歷史中，沒有任何一個時期比古羅馬更不需要修辭和隱喻，因為事實本身已經夠駭人聽聞了。”英國作家巴里·昂斯沃思這樣評價道。
從1934年出版以來的90余年里，《我，克勞狄烏斯》包攬了太多榮譽和稱號：
《衛報》評它為“最偉大的10部歷史小說”之一
《時代周刊》“1923年以來百大英文小說”
美國現代文庫“20世紀百大英文小說”
《新聞周刊》“100本最好的書”
《紐約時報》“20世紀語言優美的100部英語小說”
還被BBC拍成了爆火的電視劇《羅馬帝國興亡史》，成為《權力的游戲》最重要的靈感來源之一，受到博爾赫斯盛贊……
《我，克勞狄烏斯》雖然是一本小說，但重大事件符合史實，書頁側邊標注有年份，歷史愛好者可以把它當作一本了解古羅馬帝國的趣味入門書；不了解這段歷史的人可以將它當作一本奇詭艷麗的宮廷秘史，并接受它帶給你一波又一波的驚奇（≈驚喜+驚嚇）。毒殺、暴政、愛欲、弒親，宮斗劇的要素應有盡有。
就像《權力的游戲》作者喬治·馬丁（他也是本書和同名BBC電視劇的超級粉絲）所說：“如果你從未看過這本書，那一定要看一看，然后慶幸你沒有生活在古羅馬。”
克勞狄烏斯在書中以“我”的視角講述了他的舅外公奧古斯都、舅舅提比略、侄子卡利古拉統治期間帝國中心的狀況，這和宏觀視角的神圣羅馬帝國有所不同，它或許經濟繁榮，帝國地位穩固，但皇宮內部卻是另一番景象。
從歷史時間上說，羅馬帝國大約對應我們的兩漢時期，大概相當于一本書以漢宣帝劉詢為第一人稱，講述他的曾祖父——漢武帝劉徹如何殺人如麻，他的高祖父和天祖父文景之治下的宮廷秘聞，還提到了開國皇帝劉邦不為人知的古怪癖好，以親屬脈絡帶我們走近他們的生活起居、家族紛爭，他本人的童年和愛情，他的帝國和時代。
請原諒我打個比方——蘋果核爛了，但它不會表現在果皮上或影響到果肉的完整。在五百萬羅馬公民中，只有兩三百人被提比略的嫉恨恐懼所害。但我不知道，又有幾百萬奴隸、行省人民和盟友從這個帝國體系中獲得了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呢，他們除了名義上不是，實際上各方面早已是帝國的臣民，這個體系在奧古斯都和莉薇婭手中臻于完善，在提比略手上得以延續。可以說，我是住在蘋果核里的，如果我寫它腐爛的內核比寫它完好芬芳的外部更多，那也情有可原。
克勞狄烏斯身為皇室家族的一員，之所以能在血腥清洗和日益嚴峻的環境里毫發無傷地長大，是因為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傻瓜，又結巴又跛腳，實在無法對別人構成威脅。歷史上也的確如此：在卡利古拉被殺后，士兵急于尋找下一個皇位繼承人，匆忙間擁立他為王。命運捉弄之下，一個“傻瓜”登上了他并不渴望的王座。
不僅如此，羅馬帝國第四任皇帝克勞狄烏斯也確實是一位編年史家，只是作品都散佚了。羅伯特·格雷夫斯選擇他為敘述者，以他的口吻記錄下羅馬腐朽心臟中的一百年，再合適不過。
愷撒是奧古斯都之前實際掌握大權的人，但出于對共和傳統的忌憚，他并未稱帝。帝國第一任皇帝奧古斯都和他的妻子莉薇婭是書中首先出現的重要人物，按照克勞狄烏斯的說法，奧古斯都是個高尚的人，他也許有殘酷懦弱的一面，但并不卑劣。在書中第一章的預言中，女先知這樣總結他們的時代：
接下來奴役國家的毛人，
是上一個毛人的兒子又不是他的兒子，
他的頭發又多又密。
他將羅馬的泥土以大理石代替，
并用無形的鎖鏈將她牢牢束縛，
他將死在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妻子手里，
讓他的兒子又不是他的兒子獲益。
據說，奧古斯都曾經非常迷戀莉薇婭，不惜污蔑當時的妻子通奸，從而離婚娶了莉薇婭；然而他們從未成功行房，(這就是為什么說“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妻子”）羞愧和得不到滿足的欲望將兩人聯系得更緊密，莉薇婭利用了這一點，不斷指責他，從心理上控制他，乃至到后來奧古斯都幾乎對她言聽計從。
在寫這一段時，我猜，我是打算替奧古斯都維護名譽的，所以我隱瞞了一些事，但現在想想，還是都寫出來吧。因為俗話說得好：“真相讓故事繼續。”真相是這樣的。我祖母莉薇婭每次發現奧古斯都因為欲求不滿而躁動難安時，就會將年輕貌美的女子偷偷送去陪他睡覺，這是她的主動安排，通過這一手段，她巧妙鞏固了對他的控制。她為他打理妥當，事前事后只字不提，忍受著他以為她身為妻子一定會有的妒火；一切都做得非常得體、非常隱秘，到了晚上，年輕女子（都是她在敘利亞奴隸市場上親自挑選的——他偏愛敘利亞女人）會被帶進他臥室，以敲一下門、拉一下鐵鏈為信號，第二天清晨，再用同樣的敲門聲和鐵鏈聲把人叫走。
莉薇婭神通廣大，利用超凡的智謀和手段，除掉了所有和奧古斯都有血緣關系的繼承人，迫使他將皇位傳給了她自己的兒子提比略。克勞狄烏斯對這個人的評價是：
我說過，提比略屬于克勞狄家的壞種。但他又時不時容易受到引導，做出高尚的事，在高尚的時代，他很可能成為高尚的人：因為他本性并不卑劣。可如今不是高尚的時代，他的心腸已經變得堅硬。
女先知的預言里說：“他將成為滲血的稀泥，給羅馬帶來失敗與勝利。”提比略延續了莉薇婭的統治方式，一切由皇帝直接控制，元老院逐漸成了傀儡和擺設。在他的統治之下，如果有人敢對他出言不遜，就會被判叛國罪，接受死刑處罰。哪怕是在藝術作品里略有影射都不行。
一位騎士因為寫了一出阿伽門農國王的悲劇被判了死刑，劇本中，阿伽門農的王后趁他洗澡時殺害了他，她掄起斧子時大喊：
“要知道，殘忍的暴君，這不是犯罪，
而是報復我所受之冤屈。”
提比略說，這里的阿伽門農暗指的是他，這句話是煽動大家都來殺他。這出悲劇上演時，大家看得哈哈大笑，因為它演得太蹩腳、寫得太拙劣了，可后來，當所有的抄本都被收起來，悉數燒毀，作者也被處決后，它反而贏得了一種悲壯的尊嚴。
提比略雖然在人品上比不上奧古斯都，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做壞事，然而帝國第三任皇帝——舉世聞名的暴君卡利古拉不一樣，他的暴行如此匪夷所思，甚至有了一種哲學與藝術的荒誕感，以至于加繆寫了一個劇本《卡利古拉》，就以他為名。
帝國到了卡利古拉手里，皇權已經集中到無可復加的地步，他的存在證明了“絕對權力制造絕對邪惡”的規律。他不僅與三個姐妹亂倫，大肆揮霍國庫，在皇宮中開辦妓院，自己當老鴇，讓姐妹接客，還從血腥暴行中獲得了變態的快樂。
德魯茜拉（卡利古拉的親妹妹）死了。我心里非常確定，是卡利古拉殺了她，但我沒有證據。別人告訴我，現在他每次親女人時都會說：“多白多可愛的脖子呀，我只要說一個字，咔嚓！就能把它齊齊砍斷。”如果那脖子格外潔白、格外可愛，他有時就會受不了誘惑，真的一聲令下，讓自己夸下的海口變為現實。德魯茜拉的死，我想他是親自動的手。因為他不管怎樣，都不準任何人去看她的遺體。
卡利古拉的暴行最終也帶來了反抗，他的下屬卡西烏斯等人刺殺成功，在日耳曼人暴動的威脅下，士兵們最終擁立“傻瓜”克勞狄烏斯成為下一任羅馬皇帝。在《克勞狄烏斯，神》（計劃于2026年出版）中，格雷夫斯繼續講述了這個故事，詳細描述了克勞狄斯13年的統治和他的最終垮臺。
在宮廷爭斗這條明線背后，故事背景里還交織著共和與帝制、歐亞交流貿易、戰亂紛爭、民族融合、古羅馬民俗娛樂的暗線，構成了一幅廣闊深邃的地中海古代圖景。
《紐約時報》評價這本書：“我們這個時代真正的偉大杰作之一，一部富有知識性和想象力的小說，構思精妙，筆法出色。”
如果你喜歡古羅馬歷史，對奧古斯都或者卡利古拉略有耳聞，或許《我，克勞狄烏斯》是一本很合適的入門書，在吃瓜和驚掉下巴中就理清了古羅馬的百年興衰史。
【新書推薦】
《我，克勞狄烏斯》
作者：[英] 羅伯特·格雷夫斯
譯者：王一凡
出版社：浦睿文化·湖南美術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5.8
克勞狄烏斯，羅馬帝國的貴族，他的家人認為他不過是個說話結巴的傻瓜，但他在一系列血腥的清洗和日益殘酷的環境中悄然生存下來。他從旁觀者的角度記錄了皇帝們的統治：從神圣的奧古斯都和他擅長下毒的妻子莉薇婭，到虐待狂提比略和卡里古拉的瘋狂暴行。羅伯特·格雷夫斯以自傳的形式，精彩地描述了古羅馬瘋狂而放蕩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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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雨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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