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挪威本土飛越千里,當飛機降落在北極圈內(nèi)的斯瓦爾巴群島,天地仿佛褪去了凡塵色彩,只剩冰雪與寂靜在呼吸。我此行的目的地,并非人煙稠密的朗伊爾城,而是那座被歲月遺忘、卻又充滿傳奇色彩的“皮拉米登小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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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拉米登(Pyramiden),是一座蘇聯(lián)時代的采煤礦鎮(zhèn),建于北緯79度,深處北極冰封世界。1998年,隨著蘇聯(lián)解體與資源枯竭,小鎮(zhèn)被全面廢棄,留下一片俄式建筑與歲月痕跡,在寒風中孤獨佇立。而如今,這里成為探險者眼中的秘境,是歷史、荒涼與極地風光交織而成的幻影。
踏上從朗伊爾出發(fā)的破冰船,海面結(jié)冰猶如碎銀浮動。航程數(shù)小時后,一片仿佛被凍結(jié)在舊日光陰里的景象映入眼簾。遠處山巒矗立,如同皮拉米登之名中那座“金字塔”,巍峨安然。岸邊矗立著銹蝕的吊臂、殘破的輸煤管道,還有掛著蘇聯(lián)標語的墻體,仿佛仍在訴說那個紅色時代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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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小鎮(zhèn),空無一人,卻又似乎隨處有人影閃動。劇院內(nèi),紅絨座椅仍整齊排列,舞臺布景依舊可辨。食堂里碗筷整齊擺放,宿舍床鋪被褥未亂,好似礦工們只是外出巡邏,很快便會歸來。最令人動容的是那座列寧雕像,背對海洋,面向群山,堅毅不動地守護著這片寒冷遺跡。
皮拉米登的冬天幾乎沒有日出,極夜中星辰如洗;夏季則極晝漫長,午夜陽光灑落在金屬殘骸上,閃著冷冽的光輝。野狐與北極熊偶爾探訪此地,為這片廢墟平添幾分生命氣息。而當我佇立于昔日學校操場上,眼前積雪未化,遠山沉靜,一只雪鸮悄然掠過長空,我仿佛聽見了一整個時代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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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游說,小鎮(zhèn)現(xiàn)有兩三位管理員,一間小旅館在每年六至九月開放接待少數(shù)游客。一切都被盡可能保留原貌,只為讓后人窺見曾經(jīng)熱血奮斗的縮影,也尊重這段冷戰(zhàn)時期的北極拓荒史。走在空蕩街道上,我不由感慨:人類文明在極地留下的印記,是那么短暫、卻又深刻。
皮拉米登教會我:不是每一段歷史都喧囂熱鬧,不是每一種存在都要被世界看見。它靜靜地在那里,不爭不語,卻以其獨特的方式,記錄下地球最北端的人類夢想。那一刻,我仿佛理解了沉默的重量——正是這些無人問津的角落,構(gòu)成了人類文明的廣度與厚度。
皮拉米登,沒有華麗風景,卻有穿越時代的震撼。在這里,時間仿佛停止,歷史仍在低聲吟唱。而我,只是靜靜傾聽,帶著敬畏,離開那座被雪封存的北極幽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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