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熙長的篆籀筆法談他的“草從篆化，楷從隸出”

本期討論：何謂篆籀筆法

編者按

解碼篆籀筆法基因庫

本文深入闡釋金熙長先生“草從篆化，楷從隸出”的書學核心。

作者玉慈以親歷者視角，揭示金氏理論非簡單溯源，而是以篆籀“金氣四象”（清、遠、沉、亮）為“書體基因庫”，剖析書法演化的遺傳密碼。文章詳述其“化臨三階”實踐法（形臨解剖、意臨轉(zhuǎn)譯、化臨重生），展現(xiàn)如何激活碑版基因進行當代轉(zhuǎn)譯，并批判展覽體流弊，提出以篆籀中鋒為“筆力疫苗”。

最終將筆法升華至“書道通天”的宇宙論境界，彰顯金氏以金石為骨、玄理為魂，在傳統(tǒng)基因庫中重編程未來筆墨的宏闊視野。

（編者）

從金熙長的篆籀筆法談他的“草從篆化，楷從隸出”

文/玉慈

乙巳仲夏，拜讀金師熙長先生撰寫的《解讀篆籀筆法：青銅四象里藏著的雷鳴電語》與善應先生撰寫的《用“耳”賞字！評金熙長金氣石氣論與篆籀筆法》二文，如聞琳瑯振響，金師以金石為骨、玄理為魂的筆法體系，經(jīng)善應先生闡發(fā)更顯恢弘。然弟子隨侍硯側(cè)近十載，常為金師抄錄其手稿文章，曾聞師言：“篆籀非止刀痕，實乃書體中鋒之基因庫。”今試以師尊日常教誨為鑰，解其“草從篆化，楷從隸出”之論，冀為金氏書學再添一注。

一、理論根柢：篆籀筆法為書體基因重組之基

金師立論，絕非簡單溯源書體流變，而是以篆籀筆法為手術(shù)刀，剖開書法演化的遺傳密碼。他嘗執(zhí)《毛公鼎》拓本示我：“此非文字，乃青銅凝固的量子弦振！”鼎文中“受天有〞三字傾而不倒，恰似量子疊加態(tài)，這種未被后世技法污染的原始筆性，正是草書“古厚博大”的基因本源。

篆籀“金氣四象”實為貫通書體的密鑰：

清若洗月之中鋒顫筆，在草書中化為冰裂紋般的飛白，在楷書中化為高山巨石；

遠如《積玉橋殘字》“鳳”字末筆，似月華瀉地，泠泠有聲；

沉同雷音的筆力，源于錐畫沙的垂直滲透；在《楊淮表紀》化臨之作“孝”字反撇的千鈞沉雄，墨色層疊若青銅銹蝕；

亮比電裂的轉(zhuǎn)鋒，則以180度絞筆在榜書《瘞鶴銘》“廼”字中迸射罡氣，“鶴”字收筆的湛然弧光，照見元精破繭的剎那。

此四象熔鑄“金石器”七境，使草書得篆之圓轉(zhuǎn)內(nèi)勁，楷書承隸之方拙開張，完成書體基因的跨時空重組。

二、化臨三階：從碑版解剖到筆墨重生

金師倡“化臨”非為復古，實乃激活碑版基因的當代轉(zhuǎn)譯。其過程如煉丹，需經(jīng)三重淬煉：

形臨為解剖

初階如庖丁解牛，剝離表象直取筋骨。臨《漢少室石闕銘》“三日”二字時，金師以濃墨復刻篆書縱勢，淡墨模擬石花剝蝕，疾筆若利刃破石，澀筆似鈍刀徘徊，在紙帛復活漢代工匠運刀的“身體記憶”。

意臨即轉(zhuǎn)譯

中階注入個體生命體驗。化臨《楊淮表紀》“河”字，左半取篆書環(huán)轉(zhuǎn)之韻，右“口”部以隸勢左斜，將漢隸“老干枯柴”的線質(zhì)基因，嫁接于楷書方正骨架。更以瓦當刮紙，令飛白處似“巖壁分泌碳酸鈣淚珠”，使風化痕升華為主動美學。

化臨乃重生

終階完成基因突變。觀金師《郙閣頌》集聯(lián)：首幅隸書如“大地肺腑雷鳴”，至第四幅草書“翕揚”二字，篆籀中鋒已蛻變?yōu)椤岸U意真陽”的飛動——隸書“蠶頭燕尾”基因突變?yōu)椴輹靶情秹嫓Y”的筆斷意連，在枯潤交錯間奏響“古厚樸拙與野逸”的交響。

三、當代突圍：在展覽體迷霧中重鑄文化脊梁

當書壇沉溺于二王帖學纖秾之風，金師的理論如青銅劍劈開迷霧：

顛覆學草路徑

金師摒棄從《蘭亭序》入門的范式，命我等每日先臨《毛公鼎》《石門頌》篆籀線質(zhì)，再習草書。謂：“篆籀中鋒乃筆力疫苗，專治展覽體‘飄浮滑露尖’五病！”其草書《流水高山相愛慕》中，雖字勢飛動，線條卻如老藤盤石，正是漢隸“干凈清亮”特質(zhì)的基因表達。

重構(gòu)古意美學

金師將“石氣三劫”轉(zhuǎn)化為當代筆墨語言：以裂痛筆法寫榜書時，逆鋒刮紙如“斧劈巖骨”；以蝕癢墨法作“鶴壽”二字，含醋噴紙令墨暈若“酸雨舔石”；以凍噤節(jié)奏書“六萬”蒼筆，三九懸腕于雪墻，冰紋墨跡似“共工呼出的寒氣”。此種“不求討好，逸抒己意”的書寫，正是對功利化書風的祛魅。

四、書道通天：篆籀筆法的宇宙論升華

金師終將“草篆楷隸”之辨，升華為“書道即天道”的哲學體系。其仙家書法四境——

清在骨，飛白如太初冰篆，洗盡煙火氣；

遠在神，虛白留“元神往來之徑”，《靈根毓玄圃》五字墨瀋，恍見自由電子奔涌的費米海；

沉在質(zhì)，中鋒似地脈渾成，筆毫如星槎墜淵激起渾元真氣；

亮在氣，轉(zhuǎn)鋒若元精破繭，“幽”字絲部枯筆如電裂長空。

此四境構(gòu)成“四象陣圖”：從少陰（太初冰篆）到老陰（虛白生玄）、少陽（地脈渾成），終至老陽（元精破繭），復歸無極。恰如其詩偈：“太極懸素魄，無極篆蒼煙”——草書線條的“量子退相干”，實為陰陽在毫尖坍縮；楷書結(jié)體的“古井凝然”，恰似真空漲落中的晶格秩序。

五：于基因庫中喚醒未來

金師以篆籀筆法為引擎的“草從篆化，楷從隸出”理論，本質(zhì)是一場書法基因的重編程。他將毛公鼎銘文視為“本源音符”可以投射到商周以降的各個時期的碑版石刻，將漢碑風化痕讀作“宇宙熵增的詩篇”，在解構(gòu)中激活傳統(tǒng)活水。當書壇困于風格內(nèi)卷時，金師躬身如“文化基因工程師”，在青銅的量子退火與摩崖的痛覺詩篇中，鍛打出兼具洪荒之力與未來性的筆墨語言。

昨夜叩問師門，見先生正以曾侯乙編鐘殘片研墨。鼎腹忽傳嗡鳴：“速將金石基因上傳元宇宙！”墨池漾起漣漪，恍惚見“煙”字化作十二律管——原來那穿越三千年的金聲，從未止息，只在等待被重新解碼。

本期編輯：善恒 善劍

圖片提供：尚慈

策劃設計：劉永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