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一片海東頭

我登上市中心的華蓋山從高處看溫州的時候，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道我會想起什么？我想起了楊朔的散文《泰山極頂》，心里說：楊朔在泰山極頂能看到山水的畫卷、歷史的稿本及全國人民建設祖國的無比壯麗的奇景，那我在華蓋山極頂高看溫州時，能看到什么？

我看到很多很多。

我看到了山上的卻金亭。這是紀念明朝兩任永嘉知府文林和何文淵清亷為政拒人金銀的亭子。其中的文林還是江南才子文征明的父親，亭上刻著文林和文征明父子的詩句。比卻金亭早的是華蓋山腳的池上樓。這是紀念晉代的永嘉太守謝靈運的地方。當年謝靈運登池上樓，寫下“池塘生春草，園柳變嗚禽。”這是中國最早的山水詩，謝靈運因此成為中國山水詩的鼻祖。從此，溫州的風景與謝靈運的山水詩一起標榜于青史，讓人感嘆：“自言官長如靈運，能使江山如永嘉！”我還看到比池上樓更早的五馬街。五馬街古稱五馬坊，《永嘉縣志》載：“王羲之守永嘉，庭列五馬。繡鞍金勒，出則控之，故今有五馬坊。”比五馬街更早的有郭公山、江心嶼、甌浦垟……高看溫州，我看到了溫州歷史之高古。

我看到了樂清的雁蕩山，蒼南的漁寮沙灘，洞頭的望海樓，泰順的廊橋，文成的銅鈴山。我看到了雁蕩山的百二奇峰，我聽到了望誨樓上風鈴聲，我聞到了漁寮的海鮮腥味，我摸到了廊橋欄桿上的柔情和銅鈴山溪水中的涼爽！還有楠溪江上的竹排，江心嶼上的樓閣，南塘街上的古橋，仙巖山上的碧潭……有古人的詩句，從歷史深處飄來：“溫州好，別是一乾坤。宜雨宜晴天較遠，不寒不燠氣恒溫，風色異朝昏。”高看溫州，我看到溫州風景遍布之廣闊。

我看到山下的博物館、非遺館、東甌王廟、南戲紀念館，朱自清故居、夏鼐故居、夏承燾故居等等；還有五馬街、東門老街、公園路老街。再往遠處，我看到文成劉基故里的臺門，瑞安高則誠家鄉的戲臺、孫詒讓藏書的玉海樓，樂清章倫家門前的牌坊街、王十朋游耍過的荷花池，平陽南雁的會文書院，甌海的永昌堡，蒼南當年抗倭的蒲壯所城……溫州歷史悠久，自越王勾踐七世孫騶搖佐漢滅秦立功被封為東甌王后，王城就在溫州城西甌浦，現仍留有東甌王廟遺跡。此后溫州名人輩出，璨如星辰。陳亮有詩說：“人物滿東甌，別我江心識俊游。”你在溫州城中行走，冷不丁會遇到王羲之的五馬列隊，謝靈運的木屐足影，宋高宗趙構駐蹕的道司前行署，孟浩然、文天祥吟哦的樓閣。還有從各街巷里行走的王十朋、劉基、葉適和“永嘉四靈”，以及孫詒讓、鄭振鐸、朱自清、夏承燾、夏鼐、林斤瀾、琦君、唐湜、馬驊、金江……溫州還是南戲的故鄉，溫州的永嘉昆曲被譽為“南昆北昆不如永昆。”最早的南戲雜劇《張協狀元》，元末瑞安人高則成的《琵琶記》，都出在溫州。《琵琶記》的原版《趙貞女蔡二郎》，在南宋時就已被改編為溫州鼓詞廣為傳唱了。以至陸游經過溫州聽到后寫詩道：“夕陽古柳趙家村，負鼓盲翁正作場。身后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溫州有黃公望筆下的山水，高則誠戲中的故事，劉伯溫寓言中的哲理，王十朋對聯中的潮水……高看溫州，我看到溫州文化之精深。

我還看到溫州山水的畫卷。我看到雁蕩山風景之奇，讓世人稱之為“寰中絕勝，海上名山”；我看到仙巖梅雨之綠，讓朱自清驚嘆道：“第二次來仙巖的時候，我驚詫于梅雨潭的綠了”；我看到楠溪江的溪水和村落，讓汪曾祺信誓旦旦地說：“我可以負責地向全世界宣布：楠溪江是很美的”……還有東南最高的瀑布百丈漈，還有世上少有的百島洞頭，還有讓人驚艷的銅鈴山，還有讓人嘖嘖稱奇的泰順廊橋……高看溫州，我看到溫州山水之美麗……

從華蓋山下來，我又記起了楊朔的《泰山極頂》。就想：在華蓋山，我也看到了溫州的更多、更深、更廣、更美、更實在！

明代楊皤的竹枝詞稱贊溫州道：“繁華一片海東頭，云日相輝幻蜃樓。一路鶯花鬧城市，人人爭喚小杭州。”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若沒來過我們溫州、或曾多次來過溫州，而此時正看到我這篇《高看溫州》小文時，你會高看一眼我們溫州嗎？你會像我一樣登上溫州的山頂高看溫州嗎？若是，那溫州人是會很高興的。溫州人將會用他們的特色小吃三絲敲魚、豬臟粉干和花蛤、蝤蠓、牡蠣、大黃魚這些生猛海鮮，歡迎你、招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