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坦廠,一個在教育界如雷貫耳的名字,一座創(chuàng)造出了無數(shù)高考神話的“應試工廠”,憑借著無比濃厚的考學氛圍、極其嚴苛的教學模式、高到有些夸張的升學率,成為了無數(shù)家長與學生心中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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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我們的鄰國印度,同樣有著這樣一座城市——一座因為考試而聞名的城市。
在印度北部拉賈斯坦邦,坐落著一座名為科塔的城市。
直到上世紀80年代,這里還是一個人口不到4萬的小城,面臨著工廠倒閉、人口流失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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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這里已成為了全印度乃至全亞洲最大的“考試工廠”,常住人口超過一百萬。每年都會有超過20萬名學生慕名來此,在當?shù)厣蠈W、補習、考試。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好的補習機構選中,然后努力學習,爭取在明年的考試擊敗99%的對手,然后進入那夢想中的殿堂——印度理工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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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軍萬馬走鋼絲”
提起我國的高考,人們總是會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這句話來形容其殘酷,但凡事都是對比出來的。
而當你真正了解過印度理工大學的招生考試后,你才會發(fā)現(xiàn)和這所大學的招生考試相比,高考是有多么寬松了。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其嚴苛程度,那就是“千軍萬馬走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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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理工大學的考試分為初試與復試,每年都會有約125萬人報名參加考試,只有不到20萬人能進入復試。最終能錄取的,只有經(jīng)過精挑細選的8900人,錄取率不到百分之一。
在這里提一下,印度實行”10+2+3“的學制,即小學初中各5年,高中2年,大學3年。根據(jù)2022年的數(shù)據(jù),印度平均輟學率仍有20.6%。
想要上大學,學生們還必須參加”12年級全國統(tǒng)一考試”,成績合格才能參加各高校自主舉辦的考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參與印度理工大學的這125萬人已經(jīng)算是幸運兒了。
為什么印度理工大學的錄取率如此之低,卻依然受到萬人追捧?歸根結底還是印度高等教育資源的稀缺與極度不平等。
在印度,大學大致被分為三種類型:中央大學、邦(類似于我國的省)屬大學和私立大學。而對于印度普通人來說,想要接受到好的教育,最好的途徑就是考上一所中央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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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各類高校占比圖
為什么這么說?首先是邦屬大學,由于印度各邦經(jīng)濟發(fā)展程度的差異、以及各邦對教育部門的重視程度不同,各邦屬大學的教育水平差異顯著。
越是那些經(jīng)濟落后的邦,其所屬大學也往往資金缺乏、管理落后、教育水平低下,學生畢業(yè)后也很難得到市場認可。
而印度的私立大學雖然有著更優(yōu)質的教育設施和師資力量,但其高昂的學費也遠不是一般印度家庭所能承受的。況且私立大學內部的學習氛圍少,商業(yè)化氣息濃厚,更不適合想要專心學習的學生了。
對于那些寄改變命運的希望于上大學的印度學生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就讀一所印度中央大學。這些由印度政府直接管理的中央大學,擁有著更充足資金、更大自主權、更高錄取標準、更低學費和更好教育質量。
而印度理工大學,則是這些大學中最耀眼的一顆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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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理工大學號稱全世界考試難度最大、錄取率最低的大學,“考不上印度理工,只好去考麻省理工”,也絕不僅僅是一句玩笑話。
一旦踏入印度理工大學的大門,意味著你將來肯定會成為一個頂尖的工程師、程序員、銀行家……成功實現(xiàn)財富資源與階級躍升。因此印度理工大學也被稱為“百萬富翁制造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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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印度理工學院的著名企業(yè)家
對于那些出身平凡、家境一般、缺乏社會關系的普通人,想要靠自己的努力過上富足的生活,跨入更高的階級,考上中央大學幾乎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為考試而生的城市
科塔這座城市,就是圍繞著學生運行的。“假如你朝大街扔塊石頭,那么十有八九會砸到個學生”。整座城市超過五分之一的人口,都是為了印度理工大學而備考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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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入這座城市的第一時間起,那種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壓力感就已經(jīng)縈繞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
街頭巷尾的每個角落無不懸掛著補習機構的巨大廣告牌,上面印著已經(jīng)成功上岸的優(yōu)秀學生的大頭像;街頭的學生沒有一個人的頭是抬起的,他們都在低頭看書學習;就連街頭的茶攤的杯子上都印著這樣的標語,“如果不感到害怕或不安,你的夢想就過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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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只屬于奮斗者的城市,被拋在后面的恐懼遠遠大于一切。焦慮的學生們前赴后繼地從全國各地甚至國外來到這座城市,進入每天學習16個小時的生活。夢想,是他們唯一的興奮劑。
前文提到,曾經(jīng)的科塔還是一座以工業(yè)為主的小城,那么這座城市是如何在幾十年間成為全亞洲最大的“考試工廠”的呢?
如同俞敏洪靠自己的努力撐起了新東方一樣,科塔能有今天,也全歸功于一位明星教師——維諾德·庫馬爾·班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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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諾德·庫馬爾·班薩爾
1974年,庫馬爾還是科塔紡織廠的一名工程師,這時他不幸確診了神經(jīng)系統(tǒng)退行性疾病,這意味著他的后半生都將在輪椅上度過。
為了養(yǎng)家糊口,庫馬爾開始兼職起了家教老師,在他的輔導下,庫馬爾鄰居家的女兒順利的考上了印度理工大學,這讓庫馬爾看到了自己似乎有當老師的才能,周邊的學生在聽到消息后,也紛紛來到庫馬爾門下學習。
沒過幾年,庫馬爾任職的紡織廠倒閉了,眼看著全家的生活費無以為繼,庫馬爾下定了決心,和幾名同事一起開辦了補習機構Bansal Cla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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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庫馬爾和同事幫助13名學生被印度理工學院錄取;3年后,23名學生被錄取;1995年,這個數(shù)字攀升至49名,隨著Bansal Classes的名氣越來越大,印度全國都知道了這座“教育之城”,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涌入這座城市。
與此同時,Bansal Classes的許多員工也在庫馬爾的鼓勵下離職并開辦了自己的輔導補習機構,讓科塔成為了一座全國聞名的“補習之城”。
如今的科塔,有著全印度最優(yōu)秀的理工教師和最優(yōu)秀的尖子生。教師們大多畢業(yè)于印度理工大學德里分校和孟買分校,那些最頂尖的教師年薪甚至高達1500萬-2000萬盧比(約130萬-170萬人民幣)
而那些尖子生也會被補習機構以優(yōu)厚待遇邀請在此學習,待遇包括搬家費補貼、高昂的獎學金、免費的住房,甚至連陪讀親屬的工作也會安排。對于這些補習機構來說,這無疑是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畢竟一個尖子生的加入往往能帶動更多普通學生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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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賣夢想,也販賣焦慮
“一個排名者(rankers)能吸引幾千個銀行家(bankers)來報名”。這就是科塔補習機構目前普遍采取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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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塔,排名者是指那些有足夠能力考入印度理工大學并且成績名列前茅的優(yōu)等生,而銀行家指的是那些志向超出個人能力的普通學生。
科塔的補習機構要做的就是向那些普通學生販賣夢想,一個被設計和制造的夢想——即使他們中99%的人根本考不上印度理工大學。
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成為那1/125。這些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考試與選拔的學生們,從進入科塔求學的第一天起,就繼續(xù)投入到了無窮無盡的學習中。
每天,學生們都要擠在一間200多人的大教室內,冒著潮濕與悶熱上課學習。除了吃飯和睡覺,他們平均每天要花費16個小時在學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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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下課后,他們也要擠在狹小的單人宿舍繼續(xù)學習,為了監(jiān)督這些學生們,不少宿舍在出入口還安裝了人臉識別裝置,每次學生在進出宿舍時都會自動給家長發(fā)送消息,以此來監(jiān)督他們的行程。
除了學習環(huán)境的惡劣,殘酷的競爭也是焦慮泛濫的重要原因。在科塔的學生們不僅要為印度理工的考試而發(fā)愁,同時還要應付補習機構的內部淘汰:是的,不僅在補習機構之間有鄙視鏈,補習機構內部也有好班和差班之分,如果進入了差班,就基本上注定了與印度理工大學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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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旅館會斷電,學生們不得不用手電學習
除了學習環(huán)境的艱苦和緊張的競爭之外,更讓人痛苦的是巨大的落差感:很多學生來自教學質量落后的地區(qū),在當?shù)剡€是學霸的他們來到了科塔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落后生。還有很多學生家境貧寒,靠著抵押貸款才勉強付得起科塔每年高達幾萬元人民幣的學費,這同樣給他們的求學生涯蒙上了不小的陰影。
焦慮,成了無數(shù)科塔學生最普遍的狀態(tài)。
“物理是我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女朋友,”科塔的一名考生亞什·拉吉·米什拉如此說到,他每天花費16個小時在學習上,但是成績依然不理想。“當我的朋友們的成績比我好一點點時,我就會感到難過和沮喪。”
無處發(fā)泄的學生們還會在他們宿舍的門寫上各種各樣頗為悲壯的標語,這些標語也反映出學生們在重壓下有些扭曲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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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學生甚至直接在門上寫著“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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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之都”
“學生們在這里一直處于焦慮狀態(tài),他們無法集中注意力,他們會抱怨頭痛和呼吸困難。還有許多人在我面前只是哭。”
科塔的精神科醫(yī)生馬丹·拉爾·阿格拉瓦爾說道,“他們感到內疚,因為他們的父母花了這么多錢并且有很高的期望。有些父母常常把自己未實現(xiàn)的抱負強加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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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焦慮到達頂點且無法消解時,死亡似乎成了這些可憐學生的唯一選擇。
在過去12年里,科塔地區(qū)約有150名學生自殺身亡。而他們選擇走上這條就絕路的原因大多類似:他們本身并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考上印度理工大學,卻被補習機構所兜售的“夢想”綁架,帶著全家翻身的希望來到科塔,當他們的熱血被現(xiàn)實的冰冷沖散后,年輕無知且絕望的他們很容易就會走上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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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造成了這些學生的悲劇?這其中固然有他們心理脆弱、承受能力差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則必須歸咎于那些大力販賣焦慮的補習機構、那些唯分數(shù)唯學歷論的家長老師、乃至全印度社會的病態(tài)。
《印度時報》曾經(jīng)這樣評價道:“我們會繼續(xù)將智力和創(chuàng)造力與這些問題嚴重的標準化考試等同起來;將物理和數(shù)學的寶藏與這些補習工廠每天吐出來的東西混為一談;我們還抱有一種錯誤的信念:當一個人穿過印度理工學院或精英醫(yī)學院的走廊時,生活就真正‘安定’下來了。”
在印度,讀書似乎即將成為一個只屬于有錢人和少數(shù)天賦異稟者的游戲。如果不努力去提升印度整個國家教育水平,去改變印度教育資源極度不平衡的現(xiàn)狀,去扭轉只要考上一座學校就能改變一生的想法,那么不僅像學生自殺的這樣小的悲劇不會消失,屬于印度整個國家的悲劇也很快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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