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金瓶梅詞話》第8回之潘金蓮的兩副面孔

《金瓶梅詞話》第8回的回目是：潘金蓮永夜盼西門慶 燒夫靈和尚聽淫聲。

作者蘭陵笑笑生在《金瓶梅詞話》的第七回，突然宕開一筆，在敘述西門慶和潘金蓮偷情通奸的空檔，忙里偷閑用了整整一回的篇幅，寫西門慶在媒婆薛嫂兒的鼓動下，把南門外販布楊家的富婆遺孀孟玉樓娶回家中，排行第三，人稱孟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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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自從娶了孟玉樓在家，兩個人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西門慶忙完了自己的婚事，又忙著給自己的女兒西門大姐操辦婚事，三朝九日，這一忙起來，足足就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換句話說，西門慶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顧得上潘金蓮了，這潘金蓮在家里毫不知情，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西門慶沒有上門了，只是每日“門兒倚遍，眼兒望穿”，一副閨中怨婦的模樣。

潘金蓮便打發王婆去西門慶家去探聽一下風聲，門口的小廝看見王婆，便知是潘金蓮叫來的，都不理她，只說：“大官人不得閑哩。”

潘金蓮不甘心，又打發武大郎留下的女兒迎兒到街上去尋覓，這個可憐的迎兒哪里敢去西門慶的那深宅大院里去，就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回來之后，就被潘金蓮又打又罵，罰她下跪，餓到晌午，也不給她飯吃。

當時正值三伏天，天氣十分炎熱，潘金蓮更是焚心似火，吩咐迎兒燒好洗澡水，又做了一籠夸餡肉角兒（餃子），準備等西門慶上門來吃。

但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心下煩悶，暗暗在心里罵了西門慶無數句的負心賊，又脫下腳上的兩只紅繡鞋來，打一個相思卦。只是我們現在的讀者無從知道，如何用兩只繡花鞋來打這相思卦。

百無聊賴之中潘金蓮讓迎兒將蒸熟的角兒拿來，用纖手一數肉角兒，發現一籠本是三十個，翻來覆去只數得了二十九個，分明少了一個角兒，便硬是誣肯定是迎兒偷吃了。

于是不由分說，潘金蓮剝去迎兒身上的衣服，用馬鞭子下手打了二三十下。打得這迎兒殺豬也似嚎叫，迎兒耐不住，屈打成招，“娘休打。是我害餓得慌，偷吃了一個。”

潘金蓮聽了猶不解氣，叫迎兒舒過臉來，用尖指甲在她臉上掐出了兩道血口子，方才罷休。

這是作者蘭陵笑笑生寫潘金蓮第一次打人，但決不是最后一次。潘金蓮這一打，露出其崢嶸獰厲的面目，真是何其毒也！令人可憎！令人可恨！

打完迎兒，潘金蓮走到梳妝臺前重新妝點打扮，然后來到門簾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看見西門慶的貼身跟班小廝玳安打馬從門前而過。

潘金蓮趕緊叫住玳安，再三追問之下，玳安方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把西門慶娶三娘孟玉樓之事，從頭至尾細說一遍。潘金蓮聽了不由得“眼中淚珠兒順著香腮流將下來”，“止不住紛紛落下淚來”。

潘金蓮這一哭，露出其癡心婦人的面目，真是何其悲也！令人可憐！令人可惜！

潘金蓮的兩副面孔，切換自如。讓我們不知究竟哪副面孔，才是她真實的面孔。中國人說最毒婦人心，外國人說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良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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