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王志剛走的時候很安詳,家里人整理遺物,那件他在部隊(duì)穿了一輩子的破棉襖本來打算燒了。
誰知道拆開里襯的時候,掉出來一塊硬邦邦的粗布。
布上啥字沒有,就只有用木炭狠狠畫上去的三十八道黑杠。
家里的小年輕以為這是老爺子的“殺敵數(shù)”,是戰(zhàn)功,可只有村里幾個還要活著的百歲老人知道,這哪是什么功勞簿啊,這就是一張催命的欠條。
那三十八道杠,每一道都是一條人命,是1937年那個秋天,王莊村被人連根拔起時留下的血債。
那時候是1937年9月,地里的玉米棒子剛灌漿,風(fēng)一吹全是莊稼的清香。
那時候的人想法挺單純,覺得北平丟了那是大人物的事兒,跟咱老百姓有啥關(guān)系?
幾千年來,這片華北平原上的農(nóng)民就信奉一個死理兒:不管誰來當(dāng)皇帝,也不管哪路軍閥過境,只要咱老實(shí)巴交把門關(guān)好,實(shí)在不行給點(diǎn)糧食、燒口熱飯,總能換個平安。
說白了,就是一種近乎天真的生存本能。
可這次,他們算錯了。
9月14號那天傍晚,太陽剛落山,兩百多個日本兵順著北邊的大官道就過來了。
村頭的石珍老兩口,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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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那幫端著刺刀的兵進(jìn)院子,這老兩口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跑。
他們哆哆嗦嗦地把家里僅剩的那點(diǎn)白面拿出來,生火做飯,甚至還把過年留的一壇子老酒給燙熱了。
在咱們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都把你喂飽了,你總不能還要我的命吧?
結(jié)果呢?
這幫日本兵吃飽喝足,抹了抹嘴上的油,反手就是一刀。
沒有任何理由,也不是因?yàn)榉纯梗兇饩褪菫榱嗽嚨叮蛘哂X得好玩。
老兩口就在自家門檻上,被這群剛剛吃過他們做的飯的“野獸”給砍了。
血順著門縫流到街上,這一幕直接把全村人的那點(diǎn)僥幸心理給擊得粉碎。
在狼群面前,你表現(xiàn)得越溫順,在它們眼里你就越像一塊等著下鍋的肥肉。
天一黑,整個王莊村就變成了人間地獄。
村里沒來得及跑的十七個鄉(xiāng)親,被像趕牲口一樣趕到了大戶楊德山家的院子里。
那時候的氣氛壓抑得嚇人,居然連一聲哭喊都沒有,因?yàn)榭謶忠呀?jīng)把人的嗓子眼給堵死了。
當(dāng)時躲在柴火垛后面的幸存者后來回憶,那天晚上的月亮特亮,照得日本兵刺刀尖上掛著的那根紅布條格外刺眼——那是從剛過門的小媳婦窗戶上扯下來的。
這幫畜生不光殺人,還在搞心理戰(zhàn)。
后半夜的時候,跪在冷地上的王玉和一直盯著東邊看。
他不說話,但眼神里已經(jīng)沒了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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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在想,村南頭的高粱該熟了,可惜今年是收不回來了。
那一刻,絕望比刺刀更冷。
天剛蒙蒙亮,屠殺就開始了。
這可不是什么打仗,這就是單方面的處決。
日軍指揮官坐在太師椅上,跟看戲一樣,看著手底下的兵一個個砍人。
為了把藏在地窖和青紗帳里的村民逼出來,他們甚至叫來了飛機(jī),架起了機(jī)槍。
這哪里是軍隊(duì),分明就是一群有組織的殺人機(jī)器。
藏在豆子地里的王常青剛想換個地方,就被機(jī)槍掃成了馬蜂窩。
最慘的是西邊谷子地里的于三,這漢子一輩子只知道種地,最后時刻卻爆發(fā)出了驚人的血性。
肚子都被刺刀捅穿了,腸子流了一地纏在谷穗上,但他死死攥住那個日本兵的槍管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都沒松手。
這是王莊村人第一次明白,面對這幫畜生,跪著死是死,站著死也是死,那還不如咬下他一塊肉來。
這場殺戮一直持續(xù)到大中午。
老王家算是徹底絕戶了,剛過門三個月的新媳婦,連秋收的一眼都沒看上,就跟婆婆一塊倒在了血泊里。
更沒人性的是,連還沒斷奶的娃娃他們都不放過,直接挑在刺刀上取樂,最后摔死在碾盤邊上。
那孩子手里,還死死攥著半塊帶著體溫的窩頭。
那天下午,日軍撤走的時候,留下了38具尸體和3個只有半口氣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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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村子,20戶人家掛白布,有4戶連個掛白布的人都沒剩下。
幸存下來的王志剛,在那場浩劫里斷了一條胳膊。
處理完鄉(xiāng)親們的后事,這漢子一滴眼淚沒掉。
他從燒焦的房梁上掰下來一塊木炭,找了塊最結(jié)實(shí)的粗布,咬著牙在上面畫了三十八道杠。
每一道杠,就是一條命;每一道杠,都是一筆必須要討回來的債。
他把這塊布縫進(jìn)了貼身的棉襖里,這一縫就是一輩子。
后來他跟著游擊隊(duì)打了無數(shù)仗,每次拼刺刀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胸口那塊布在發(fā)燙。
那些死去的鄉(xiāng)親,那些還沒長大的娃娃,仿佛都在推著他往前沖。
咱們現(xiàn)在看歷史,總盯著那些幾十萬人的大會戰(zhàn)看,覺得那才叫壯觀。
可像王莊村這樣的慘案,才是那場戰(zhàn)爭最真實(shí)的底色。
它用最殘酷的方式教育了千千萬萬個中國農(nóng)民:在這個世道,沒有什么世外桃源,除了拿起刀槍跟他們干,別無生路。
后來縣志里記載這事兒,就冷冰冰的一行字:“死三十八口,傷三口”。
但在王志剛的那件破棉襖里,那是滾燙的、甚至還在流血的三十八道傷口。
村口那棵老槐樹到現(xiàn)在還活著,樹皮上當(dāng)年留下的彈孔和刀痕,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那是么扎眼。
這三十八道杠的故事,把一群只會種地的順民,硬生生逼成了不死不休的復(fù)仇者。
王志剛是在1989年冬天走的,臨終前他哪兒也沒看,手就一直摸著胸口那塊布,最后什么也沒說,只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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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王莊村村史檔案,《1937年“九·一四”慘案調(diào)查筆錄》,永清縣檔案館,1985年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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