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
前幾天，我無意間刷到一條新聞：
男子因朋友圈無人點贊患上抑郁癥。
聽起來有點好笑，像個段子。
但仔細想想，這段子可能正長在現代人的傷口上。
01
李月亮?
新聞主角，是江蘇淮安35歲的張先生。
他是個高敏感特質的人。
別人看他一眼，他都能琢磨半天。
有時他給同事發信息，對方沒及時回復，他就很擔心人家對他有意見。
每次發完朋友圈，他都特別注意有沒有人點贊。
要是連一個點贊評論都沒有。
他就會很受傷，覺得自己人緣好差，“沒有人喜歡我”。
然后又玩命琢磨，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說錯了哪句話，得罪了哪個人。
每天都這樣胡思亂想，他越來越焦慮不安，甚至出現了頭暈出汗等軀體不適，不得不去看醫生。
醫生的診斷是——
張先生因為高敏感性格，導致了嚴重的社交焦慮，這焦慮又發展成了抑郁癥。
02
李月亮?
這條新聞其實不太起眼。
但我覺得分外熟悉。
因為現在這種高敏感、嚴重內耗、社交焦慮的人，數不勝數。
他們可能沒有新聞男主那么嚴重。
但也是實實在在地焦慮著，內耗著，被折磨著。
其實人這種生物，天生就容易焦慮。
而現代社會，又多出了一些完全不同以往的新型焦慮源——
- 像張先生一樣，絞盡腦汁發個朋友圈，滿心期待等大伙回應，結果一個點贊都沒有，難免焦慮。
- 給重要的人發消息，熱切希望對方秒回，隔幾分鐘看一回，結果兩天都沒收到回復，難免思量。
- 在群里發一段消息，想著總有人會響應，結果仿佛石沉大海，無人接話，倍感尷尬。
- 在別人朋友圈熱情留言，但是人家理都沒理。難受。
- 熟人發了條陰陽怪氣的朋友圈，好像在吐槽我。郁悶。
好像一夜之間，大家都成了高敏感人格，尤其在社交方面——
敏感地捕捉別人的細微反應。
急切地期待外界的點滴認可。
身邊人有一點不對勁就開始深度解讀。
生怕自己表現不好了，惹人生氣了，讓人笑話了。
內心戲十足，共情力拉滿，情緒天天坐過山車。
一天可能沒干多少事，但是真心覺得好疲憊。
所以這幾年有一個詞特別流行——內耗。
外界可能沒有消耗你。
但你自己在消耗自己。
為什么會這樣？
在社交方面，我覺得有一個重要原因是——
傳統的社交模式被現代生活打破了。
而我們舊版本的大腦，完全適應不了這嶄新的社交模式。
最核心的問題，我想有三點：
第一，這么近，又那么遠。
第二，這么多，又那么少。
第三，不想社交，又逃避不了。
03
李月亮?
這么近，又那么遠。
眼下，科技仿佛拉近了所有人的距離。
你的家人、朋友、同事、親戚……全都存在你的手機里。
你想跟誰說話，直接就能一個信息或者一個視頻打過去。
你想找的每個人，好像都永遠在你的手邊。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可是。
這種近，其實造成了另一種遠——
因為可以在手機上聯系，我們就懶得見面了。
手機越普及，人就越宅，越不愿意出門社交。
所以，那個時不時跟你聊天的朋友，可能已經幾年未見。
你甚至都有點想不起ta的模樣了。
ta好像近在你的手邊，又仿佛那么遙遠。
而這種奇怪的感覺，人類是不適應的。
因為人是社會性動物。
是需要面對面地真實交往的。
你要跟別人見面，看到ta的笑容，感受ta的氣息，聽ta念念叨叨地講事，和ta分吃一個盤子里的水果。
這些真實的體驗、深度的交互，會讓你感知到對方的存在，體會到你們之間感情的溫度，也確認你們的關系狀態。
這都是手機聊天完全無法替代的。
線上聊天打出再多個“哈哈哈”，也代替不了見面講笑話時彼此相視大笑的快樂。
而且人在現實的相處里，獲得的信息的豐富的。
對方看你的眼神，說話的音調，身體的姿勢，都是實實在在的信息，讓你可以從容做出判斷。
而在線上的交往中，我們獲得的信息非常單一。
一個贊，一行書寫體的文字，能傳遞的信息其實極其有限。
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而如果你不得不從這些極簡的信息里，確認對方的心理、你們關系的狀態。
你會覺得很難，很茫然。
有些人特別在意別人在微信上是不是秒回，朋友圈有沒有點贊。
本質上是想透過這些信息，確認自己在別人心中的位置。
而事實上，這些信息非常粗糙，也并不準確。
你發私信的時候，人家可能在睡覺，咋秒回。
你發的朋友圈，別人未必能看到，上哪去贊。
我們非要通過一種不靠譜的方式證明什么，又很難得出確定的結論。
必然是要焦慮內耗。
04
李月亮?
然后第二個問題——這么多，那么少。
我有一次翻看微信通訊錄。
驚嘆我的“好友”竟然這么多。
各行各業，各個階層，一應俱全。
這當然不是我社交厲害。
而是微信的網羅能力太強大——
失散多年的小學同學，輕輕松松就聯系上了。
飯局上一面之緣的老板，永遠存在了手機里。
以前根本不可能認識的人，直接在群里加上了好友。
過去離開家鄉就再也見不到的親戚，現在都隨時可以打開聊天對話框。
可是啊。
相識滿天下，知己有幾人？
翻遍通訊錄，真正能說說心里話的人，寥寥無幾。
相信你的感覺也是如此吧。
我們身邊有那么多人，但沒有幾扇可以走進去的門。
好像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都和我無關。
我的身邊看起來豐盛熱鬧。
微信是永不散場的聚會。
朋友圈是永不落幕的舞臺。
但真正和我緊密相關的人和事，其實少之又少。
這么多，又那么少。
所以有時候我們難免會陷入一種虛空——這些東西有意義嗎？
或者一種自我懷疑——我存在的意義又在哪里？
這也是人精神內耗的一部分。
越想越累。
05
李月亮?
第三個問題——不想社交，又逃避不了。
現代人越來越宅了。
因為在家真的很快樂。
一部手機在手，一周不出門都不愁。
而宅這件事，有強大的慣性。
你越不出門，就越不想出門，甚至越恐懼出門。
然后你的社交意愿就會越差，社交能力也開始退化。
你就越抗拒社交，越不想出門……
這么形成惡性循環。
而事實上，人又是離不開社會的，是不得不參與社交的。
你總有領導要見，有客戶要維護，有親戚要走動，有事情要請朋友幫忙……
你不想社交，又不能不去。
自然就會焦慮。
06
李月亮?
當然，我特別理解那些喜歡宅的人。
因為我自己也特別宅。
只是我也深知，人是不能避開真實社交的。
從社會性上說，我們需要維護最基本的社會關系。
從生物性上說，人類其實早已在千萬年的進化里，養成了根深蒂固的社交習性。
我們就是要跟別人相見，觸摸，面對面說話，肩并肩同行。
在這樣的真實相處中，才會感覺踏實。
就像一棵樹，就是要把根須扎在真實的大地里，才能健康茁壯。
而我們當下的社交，太虛幻了。
像在云里霧里長出來的樹。
讓人那么不安，那么不習慣。
很多焦慮內耗，都是因此而生。
而如果我們不去有意識地改變，這種焦慮會越來越重。
那怎么辦呢？
我覺得最根本的辦法，就是一句話——
要真實地接觸真實的人。
這句話有兩個要點：
一是要接觸真實的人。
不要一直流連在游戲、直播、短視頻、虛擬社區里。
還是要適當地去跟真人交往。
家人、朋友、同學、同事……真實的人，才能讓你感到踏實。
二是要真實地接觸人。
不要總在線上跟別人聯系。
適當的時候，還是要見面，要面對面聊天，要一起做點事情。
這可能是緩解你社交焦慮的良藥。
當然，如果你就是跟我一樣喜歡宅，也不必太為難自己去頻繁社交。
我這幾年有幾個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大家可以參考：
一是盡量去見自己愿意見的人。
父母啊，兄弟姐妹啊，不見外的老友啊，相處舒服的同事啊。
這些人不給你社交壓力。
相處不累，還能填補你的社交空洞。
宜常見。
二是試著跟周圍人說話。
有趣的鄰居，超市小老板，賣菜大姐，電梯里的小朋友……
都是可以隨便聊聊天的對象。
我以前出門一個字都不會說。
現在偶爾跟他們聊聊天，覺得也挺好的。
跟人互動一下，心情真的會變好。
三是多出門。
哪怕你不說話，也要適當出門走走。
心理學上有個“公園20分鐘效應”。
說每天在戶外待上一段時間，能夠讓人更加快樂。
所以，即使你不運動，也可以每天去公園或者商場溜達20分鐘。
看看真實的世界，真實的人。
這是最輕度的社會活動。
不累心，還緩解抑郁，挺好的。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太在意別人在線上對你的反應。
朋友圈沒人點贊，這沒啥。
現在很多人都不看朋友圈了。
給朋友發消息，對方已讀不回，也正常。
我自己就經常漏掉朋友的信息。
有時以為自己回了，其實并沒有。
所以別人不回我的信息，我都默認人家沒看到。
有一個朋友，我給他發了幾次消息都沒收到回復。
我默認他換號了。
反正就是不負面思維，不為那些沒有確定性的東西去內耗，去自我折磨。
如果人和人的交往，是一場我們不得不參與的游戲。
那么我們只需要把必要的事情做好。
在無關緊要的地方，不妨做個佛系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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