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被派到寶玉身邊伺候之后,她就飄了。
當她和寶玉有了云雨之事后,就更飄了。
在她心中,怡紅院的人,誰都滅不過她的次序。
她說一沒人能說二,就算是寶玉惹她不高興了,她照樣可以讓他“從今以后別再進這屋子了”。
當拿大已成習慣,她覺得連怡紅院的規矩,都是她說了算。
不過有時話說滿了,也是會被啪啪打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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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第三十回,端午節頭一天,寶玉這天過得非常不爽。
因清虛觀之事和黛玉發生了口角,說寶釵像楊妃被寶釵懟了,和金釧調笑導致金釧被攆,看齡官畫薔明白了并非所有女孩子的眼淚都為他而流......
后來他冒雨跑回到怡紅院門口,結果拍門半天,還沒有人給他開門。
此時的襲人在干嘛呢?襲人正帶領著怡紅院的眾丫頭在玩。
大家把溝堵了,水積在院內,把些綠頭鴨,花鸂鶒,彩鴛鴦,捉的捉,趕的趕,縫了翅膀,放在院內頑耍,將院門關了。襲人等都在游廊上嬉笑。
寶玉以手扣門,叫了半日,拍的門山響,里面方有人聽見了,但襲人下令說不要開門。
襲人笑道:“誰這會子叫門,沒人開去。”
后來還是麝月提醒道,好像是寶姑娘的聲音?
晴雯卻說,不可能,寶姑娘這會子做什么來?
但襲人聽到有可能是寶姑娘后,她動搖了:
“讓我隔著門縫兒瞧瞧,可開就開,要不可開,叫他淋著去。”
誰可開?寶姑娘。誰不可開?林姑娘,以及無關重要的人。
論理,這大雨天,既然冒雨過來,自然是有急事,無論是誰來都應該開門,哪怕只是躲躲雨,而不是“叫他淋著去”。
可是,花襲人的做派卻是,叫他淋著去,除非是寶姑娘來了。
看看襲人這區別對待的標準,這是賈府定的規矩嗎?
不是,是襲人自己定的。在怡紅院這里,哪里還有什么府里的規矩,花襲人就是規矩。
她想給誰開門才給誰開門,不想給誰開就不開,林黛玉來了也沒用。
當她發現被淋成落湯雞的人居然是寶玉時,她更是快要笑死了:
笑的彎著腰拍手道:“這么大雨地里跑什么?哪里知道爺回來了。”
寶玉出去一天了,回來不是很正常的嗎?有什么好笑的,又有什么意外的?
對于她的沒有規矩,寶玉很快就給了她一腳,并罵道:
“下流東西們!我素日擔待你們得了意,一點兒也不怕,越發拿我取笑兒了。”
主子不在家,花襲人作為怡紅院首席丫頭,既不管好院里的事,也不好好待命,反而帶著丫頭們瘋玩。
聽到有人敲門,又拿大擺譜,自己不去開門也不讓其他丫頭去開門。以為是寶姑娘來了,又急急忙忙的想邀功,親自去開門......
只是她的得意勁兒擺不了多久就吃了一記窩心腳。寶玉笑著說是踢錯了。
是真的踢錯了嗎?不一定。
就問這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做派,不踢她踢誰?
打臉這一出,作者雖然一般寫得比較隱蔽,但往往又總是能讓人看分明的。
比如花襲人這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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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說襲人沉重知大禮,確實,在王夫人面前襲人的表現是這樣的。
比如第三十四回,寶玉挨打后,襲人到王夫人面前匯報工作時,她就很有分寸:
如今二爺也大了,里頭姑娘們多,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姊妹,雖說是姊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懸心,便是外人看著也不像大家子的體統。
這話聽起來確實為寶玉考慮,也為王夫人著想。男女有別,大家日夜混在一塊是真的有些不便。
至于襲人自己和寶玉滾床單的事,她是不會讓王夫人聽到的。她讓王夫人聽到的只有冠冕堂皇的道理和規矩,這和薛寶釵挺像的。
但襲人真的是擔心寶玉的名聲嗎,真的是為了遵守大家子的規矩嗎?
那你想多了,她的規矩只是為黛玉而定。自己不用遵守,寶姑娘也不用遵守,她們哪怕和寶玉“送作堆”也是可行的。
不信,你看第三十六回,靜悄悄的午后,怡紅院的丫頭休息了,院子里的仙鶴也睡了。
寶姑娘悄無聲息的進了寶玉的房間,寶玉半裸著在午睡,襲人坐在旁邊繡肚兜。
寶釵的到來確實嚇了襲人一跳,不過這只是因為寶釵走路沒有聲音跟鬼似的,并不是覺得寶釵進男子的房間不合適。
寶釵坐下后,兩人津津有味的討論起寶玉的肚兜,隨后襲人說自己累了借故走開。
襲人道:“今兒做的工夫大了,脖子低得怪酸的。”又笑道:“好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來。”說著便走了。寶釵只顧看著活計,便不留心一蹲身,剛剛的也坐在襲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見那活計實在可愛,不由得拿起針來替她代刺。
前面,襲人剛在王夫人面前說規矩,說林姑娘寶姑娘日夜和寶玉在一處不合體統。如今卻直接讓寶釵和寶玉獨處一室,寶玉還是衣衫不整的模樣。
不知這是什么規矩?林妹妹和寶玉在一起玩,她懸心,寶釵坐在寶玉的床邊,她倒不懸心了。說不定她還覺得正好呢,反正寶釵估計也是這么覺得的。
所以說啊,花襲人所謂的規矩就是胡扯,她就是規矩。
她可以建議王夫人讓寶玉搬出院子,和林黛玉隔開,她也可以讓薛寶釵這個大姑娘坐在寶玉的床沿,守著他,替他繡肚兜上的鴛鴦。
若這時薛家的人再來個“仙人跳”就更好了,為了薛寶釵的名聲,寶玉無論如何都得馬上娶薛寶釵。
薛寶釵在床前坐了多久呢,已繡好了兩三個花瓣,襲人可真有心了,這時間真夠做點什么了。
估計寶玉都已經醒了,只是薛寶釵坐在那里,他怎么起來?他要是一出聲,這事更說不清了。所以寶玉只好假借說夢話罵了一句:
“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
薛寶釵不知心中是否正編織著好夢,她一聽這話不覺怔了。
此時襲人也回來了,因為湘云和黛玉過來找她了,她再不回來被她們發現了寶釵之事可不妥。——湘云和黛玉其實已經看到了,不過她們并沒有嚷嚷。
床前這一幕,既是寶釵的心機,也是襲人的心機,不管兩人事前有無溝通,但目的相同。
為了金玉良緣,兩人倒“心有靈犀”了。
也對,作為合作的盟友,怎能沒有這份默契呢。
所以寶釵一進來,襲人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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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男女之分,什么大家子的體統,那都是襲人明面上說的好聽話。
離開了王夫人,在怡紅院這個小天地,襲人就是主子。
她的話才是規矩,連寶玉都不敢不從。
寶玉稍不順著,襲人便來一招:“我走,你找好的來伺候你”。
——寶玉被拿捏得死死的,誰叫他貪戀襲人的溫柔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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