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
人到暮年，窗外的風都變得輕盈，耳邊卻如有一絲淡淡的空缺，是子女的問候不夠嗎？還是手里那張嶄新的退休卡有點秋意？真正讓兩口子最難捱的，到底是什么？
年輕時夫妻是柴米油鹽中的拌嘴，是一日三餐后的一杯清茶。那時家務瑣事多，爭吵也多，好在忙忙碌碌，夜深了還能靠著對方的肩，小聲抱怨生活的不易，哼唱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世間雜事，都有共鳴。
轉眼白發蒼蒼，孩子們飛遠，房間漸漸空曠下來。衣櫥多了整理好的舊物，卻少了商量的理由。退休金夠花了，兒女也逢節常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是什么離席了？其實，是彼此心頭的那盞燈，歲月推移，溫暖卻不知何時趨于灰暗。
曾看過這樣一句詩：“白頭偕老，不過并肩坐在廊下，看春去秋來”。可如今，許多五六十歲的夫妻，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各自心思。電視機里熱鬧滾燙，人生忽而沉默無言。一個搟皮，一個調餡，各忙各的，都怕擾了對方。面對彼此，嘴上無話，心中有隔閡。
最大的缺失，并非口袋里的鈔票，不是誰關燈帶狗，更不是桌上的一碗熱湯，而是久違的傾聽與懂得。許多老人，日日并肩，卻像兩只渡橋的鵝：同行，卻難交心。明明倚窗共賞晚霞，心里的話，卻淹沒在歲月的潮聲里。
我想起父親母親年老后的一場爭執，那天下午陽光溫柔，影子拉長在院落。他們為一顆掉落的石榴，小題大做地互相指責。其實，誰不知是孤獨在作祟？挑剔不過是渴望關注，冷淡只是太害怕再熱烈。人生落幕前，只想在彼此眼中，再照見年輕時熟悉的影子。
如今我看來，60歲以后的夫妻，最缺的不是兒女的牽掛，不是金錢的保障，而是攜手走過風雨后，還能真心地、柔軟地相擁對方。恰如紅豆生南國，年年歲歲，只待一人歸。溫暖不過一句真心的話語，抑或一個安靜的陪伴。
愿我們都能在彼此牙落鬢白時，依然學會傾聽和回應。可以試著牽起愛人的手，哪怕只是在黃昏的小路上并肩慢行，用心交換一句只屬于你們的話，讓余生的每一步，都生出微光和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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