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63年8月，北京熱得跟蒸籠似的，知了在樹上扯著嗓子喊，聽得人心煩意亂。
就在這檔口，賀龍元帥家里，氣氛比外面的天氣還要悶。
就在剛才，高考成績下來了，元帥的獨生子賀鵬飛，把自己反鎖在屋里，盯著那張薄薄的成績單發呆。
離清華錄取線，就差那么幾分。
在那個年代，差幾分就是一道鬼門關，沒有調劑，沒有補錄，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不夠線也只能干瞪眼。
晚飯桌上，賀鵬飛終究是個剛成年的孩子，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哆哆嗦嗦地看向父親：“爸，就差幾分…
您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賀龍聽完，筷子一放，那張平時笑呵呵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屋里安靜得能聽見心跳聲。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老帥突然站起身，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臨出門扔下一句：“你在家老實待著，我去清華找個熟人，去去就回。”
看著父親大步流星的背影，賀鵬飛心里那個激動啊。
那是誰？
那是兩把菜刀鬧革命的賀龍！
只要老爺子肯開金口，清華校長蔣南翔怎么也得給個面子吧？
哪怕是作為照顧名額進去也行啊。
誰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賀龍親手給兒子挖的一個“巨坑”。
沒人能想到，當晚在清華校長辦公室里，上演了一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戲碼。
兩人那是老交情了，幾句寒暄過后，賀龍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攤牌：“老蔣，我今天是為了鵬飛那小子的事來的。
考砸了，差幾分。”
蔣南翔心里咯噔一下，眉頭微皺。
那一年的招生政策嚴得嚇人，就算是元帥來說情，這口子也不好開啊。
他正琢磨著怎么委婉拒絕，賀龍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把剛喝進去的水噴出來。
賀龍壓低了聲音，一臉嚴肅：“老蔣，你給我交個底。
以這小子的基礎，如果讓他復讀一年，憑真本事能不能考上你們機械系？
我不求你讓他現在進去，我就問這一年能不能補回來？”
蔣南翔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指著賀龍說：“元帥啊元帥，原來您打的是這個算盤！
我看過他的卷子，底子不差，就是今年題偏難。
只要沉下心復讀一年，明年這時候，我肯定發錄取通知書！”
得到這句準話，賀龍心里有底了，樂呵呵地走了。
回到家，看著滿眼期待如同嗷嗷待哺小鳥般的兒子，賀龍是一點沒客氣，直接一盆冷水澆了上去：“事兒辦妥了。
我問清楚了，蔣校長說你底子行，復讀一年絕對能考上。
明年你自己考進去，別指望老子給你走后門。”
賀鵬飛聽完，整個人都傻了。
合著老爹出去跑一趟，就是為了確定自己能不能“再考一次”？
這也太“坑爹”了——哦不，是坑兒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父親這看似絕情的背后，藏著一個近二十年的生死承諾。
捷徑看著好走，其實全是坑，只有自己踩出來的泥印子，那才叫路。
把時間條往回拉，回到1944年的延安。
那時候賀龍老來得子，高興得像個孩子。
毛主席打電話來道賀，賀龍激動得話筒都拿反了。
大家伙兒七嘴八舌給孩子起名，最后賀炳炎將軍提議叫“雨生”，大家都說好。
但在歡笑聲中，有個人卻一直悶悶不樂，那就是賀龍的老搭檔關向應。
早在孩子沒出生前，病重的關向應就說過，如果是男孩，希望能叫“鵬飛”，取岳飛字鵬舉的意思，精忠報國。
可惜當時大家高興過頭，把這茬給忘了。
到了1946年，關向應積勞成疾，走了。
整理遺物的時候，賀龍看著老戰友生前省下來的那一罐罐奶粉——那是關向應自己舍不得喝，專門留給賀龍妻兒的——這位鐵打的漢子，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在追悼會上，賀龍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兒子以后改名叫鵬飛。
這個名字不是好聽，是老關留下的眼，看著他長大。”
因為背著“鵬飛”這兩個字，賀鵬飛的童年，簡直就是在“地獄模式”里度過的。
別的紅二代可能有特權，他只有還不完的“債”。
最狠的一次，賀鵬飛踢球摔斷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醫生剛打好石膏，讓務必靜養。
結果不到一周，賀龍推門進來了，看著躺床上的兒子，冷冷地甩出一句：“腿斷了腦子沒壞吧？
只要腦子還是好的，就得去上學，一節課不能落。”
警衛員實在看不下去了，心想這還是親爹嗎？
就偷偷想開公車送孩子去學校。
結果車還沒發動，就被賀龍堵住了。
那頓罵，警衛員記了一輩子：“公車是給國家辦事的，不是給我賀龍的兒子當輪椅的！
哪怕我自己掏錢雇人背他去，也不能動公車的一個輪子！”
就是在這種近乎不近人情的“折磨”下，復讀一年的賀鵬飛，真的咬著牙，硬生生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了清華機械系。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才算明白父親當年的良苦用心。
這種硬骨頭精神，后來成了他一輩子的護身符。
幾十年后，到了90年代，賀鵬飛已經是海軍中將，負責海軍裝備建設。
那時候中國海軍底子薄，出去訪問美國，壓力大得嚇人。
賀鵬飛這時候簡直就是賀龍的翻版。
他不僅親自挑選出訪的兵，連每一個敬禮的角度、每一句回答的語氣，都要反復扣四五遍。
他對官兵們說：“咱們裝備是不如人家，這我不賴你們。
但如果人的精氣神再不如人家，那就徹底輸了。”
當中國艦隊停靠在圣地亞哥港口時，美國海軍驚訝地發現，這支來自東方的海軍，雖然船不是最大的，但這群人的紀律和眼神，居然有著世界一流強軍的影子。
那種不卑不亢的氣場，是用錢買不來的。
晚年的賀鵬飛，身體一直不太好，但他從沒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己謀過一點私利。
直到去世前，他都在為中國的航母夢奔波。
2001年3月28日，賀鵬飛因病突發在北京逝世，終年57歲，比他父親還少活了14年，走的時候，也是兩袖清風，干干凈凈。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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