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理念”的南華答卷

人民網記者 程浩

12月24日，生態環境部官網發布《關于命名2025年“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實踐創新基地的公告》，決定命名91個地區為2025年“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實踐創新基地。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南華縣位列其中。

這天清晨，千里之外的南華縣馬街鎮的山林間，38歲的彝族漢子李學軍緊了緊衣領，騎上摩托車。車的一側拴著耙子，后座綁著塑料籃，朝著漫山松林駛去。他要尋找“山林珍寶”——松露。

坐擁得天獨厚立體氣候的南華縣，循著“守綠換金、添綠增金、借綠生金”的路子，讓“綠色家底”越攢越厚，發展“含金量”越提越足，在滇中大地寫下了“生態富民”的鮮活答卷。

農戶剛采挖到的松露。人民網記者 程浩攝

“守綠換金”：野生菌撐起“致富傘”

每年中秋至次年3月，李學軍都會去山里挖松露。靠著售賣松露，他每年能賺四五萬元。

松林間，李學軍握著耙子輕輕翻動土層。沒幾下，一個個黑褐色、荔枝大小的松露便露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將松露拾起放進籃子，又把松針和土壤蓋回菌塘。“這步不能省，護住菌絲，來年才能再長新的。”

這看似簡單的舉動，卻藏著南華人生態觀念的轉變。

“早些年哪懂這些，村民們挖完就走，有的還砍樹當柴燒，甚至在山里放牧。”李學軍回憶，那時候松露產量一年比一年少，大伙心里著急卻沒轍。

南華素有“野生菌王國”的美譽，野生菌資源得天獨厚。境內已知野生食用菌種類達354種，約占全國的35.4%、云南的39.3%，松茸、松露等珍稀品種更是聲名遠揚。

可曾幾何時，無序采摘的亂象，讓這份“綠色寶藏”亮起紅燈。不僅是松露，南華山林里的各類菌子都出現了減產苗頭。

綠水青山絕不能丟，這是南華縣委、縣政府的共識。為守護好這份獨特的林下資源，一系列“護綠”舉措接連落地：實施封山育林育菌、森林撫育、退化林修復等工程，劃定200萬畝野生菌主產區，出臺《封山育林育菌管理辦法》，制定“七不準”村規民約，推動“林有其主、菌有其屬”。

封山育菌標牌在南華的山林里隨處可見。人民網記者 程浩攝

管護到位，生態向好。這幾年，李學軍明顯感覺山里的菌子多了。“整個采挖季能挖200多公斤松露。”他笑著說，靠著這不起眼的“黑疙瘩”，家里蓋了新房，日子越來越紅火。

守得住綠色，更要轉化成效益。南華縣順勢而為，推動野生菌產業從“單打獨斗”向“集群發展”升級。如今，全縣發展野生菌專業合作社、個體戶154個，培育加工企業14戶，其中4戶獲評“省級龍頭企業”。

農文旅融合更讓“菌經濟”煥發新活力。德茂菌寶莊園、五街鎮菌王山、百菌園等特色基地相繼建成，游客可以沉浸式體驗從采摘、交易到烹飪、品嘗的全流程。

小菌子撐起大產業。在常住人口不足20萬的南華，每年有12萬人次參與到野生菌的管理、采摘、收購、加工、銷售中。2024年，全縣食用菌產業綜合產值攀升至76.45億元，占全省總產值的7%。

南華，用“小菌子、大產業”的實踐，寫下了“守綠換金”的生動注腳。

兩旗海濕地公園里的水杉林。南華縣委宣傳部供圖

“添綠增金”：母親河流淌出“幸福波”

冬日暖陽灑在南華縣城北邊的兩旗海濕地公園，水杉林褪去翠綠，換上橙紅“新裝”，與清澈的湖水相映成畫。

步道上，游客三三兩兩漫步，舉著手機定格美景；湖畔涼亭里，老人們圍坐閑聊，歡聲笑語隨風飄散。這幅愜意的畫面，成了南華冬日里的一道“標配”風景。

而滋養這一切的，是南華人民的“母親河”——龍川江。作為金沙江南岸一級支流，龍川江干流總長254公里，其中南華段近60公里，潤澤著沿岸萬千百姓。可曾幾何時，這條母親河卻陷入了生態困境。

“好些年前，龍川江可不是現在這樣。”居住在河岸的老居民王大爺回憶，當時城區雨污分流系統滯后，污水直排入河；河岸被違規占用耕種，垃圾隨意丟棄；沿岸產業布局不科學，導致江水渾濁不堪，魚蝦越來越少。

讓龍川江重煥生機，是20萬南華人民的共同期盼。

2022年，南華縣委、縣政府果斷啟動龍川江流域綜合整治提升三年行動，優化沿岸產業結構，推動綠色轉型；實施河道提質改造，修復河流生態系統；建立長效管護機制，確保常治長治。

如今再看龍川江，河水淙淙流淌，兩岸楊柳依依。“每天都來河邊轉一轉，空氣好、風景美，心情都舒暢。”王大爺說。

生態持續向好，發展也更有底氣。在龍川鎮平山社區一家公司的有機蔬菜種植基地內，800多畝菜地生機勃勃。杭白菜、奶白菜、水果黃瓜等蔬菜長勢喜人，防蟲網、殺蟲燈、粘蟲板等物理防控設施一應俱全。

“我們全程按照有機標準種植，不用化學農藥、肥料。”基地負責人介紹，公司2022年落戶南華，2023年7月開始種植，產出的蔬菜全部銷往粵港澳大灣區，供不應求。“龍川江的好生態，就是我們的金字招牌。”

一產提質，三產增效。南華縣加大龍川江沿線招商引資力度，培育集休閑觀光、娛樂體驗、運動康養于一體的產業集群。“我們要實現‘治理一條河，富養一方民’，讓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實現雙贏。”南華縣政府相關領導表示。

陶發清對進山人員進行登機。人民網記者 程浩攝

“借綠生金”：哀牢山變身“聚寶盆”

每年白露過后，哀牢山腹地的南華縣馬街鎮，便成了候鳥的樂園。成千上萬只候鳥在這里停歇補給，隨后翩翩南遷。

可很多人不知道，這片候鳥的天堂，曾有個不光彩的名字——“打雀山”。

“‘雀’就是鳥的意思，早年間候鳥過境時，很多人會去打鳥。”馬街鎮中山村63歲的陶發清說，他年輕時也跟著打過鳥。后來，甚至出現了職業捕鳥人，在山上大面積張網盜獵，“打雀山”成了候鳥的“噩夢山”。

鳥兒越打越少，慢慢開始繞路遷徙。曾經熱鬧的“千年鳥道”變得寂靜，靠山林吃飯的村民們漸漸覺醒：再這樣下去，山林就毀了。

改變，從觀念重塑開始。

當地黨委政府一方面加大打擊力度，嚴禁亂砍濫伐、打獵捕鳥；另一方面挨家挨戶宣傳護鳥知識，扭轉村民觀念。長時間的耐心勸導和嚴格管理，讓護鳥意識深深扎根。

曾經的“打鳥人”，紛紛加入到護鳥隊中。“他們熟悉山林地形，護鳥比誰都認真。”馬街鎮政府工作人員說。

陶發清就是護鳥隊的一員，他每天穿梭在山林間，查看山林狀況，救助受傷候鳥。“守護好這片山林和鳥兒，就是守護我們的家園。”

生態向好，候鳥歸來。近些年，每年過境“打雀山”的候鳥越來越多，這里重新成為候鳥的天堂。

從2023年起，當地連續舉辦護鳥節，以節為媒，既宣傳愛鳥護鳥理念，又吸引游客發展觀鳥經濟，讓綠水青山進一步轉化為“金山銀山”。

哀牢山的“綠色寶藏”，不止有候鳥。在南華縣兔街鎮，萬畝生態茶園在冬日里靜靜生長，等待來年春茶上市。這里海拔2000多米，云霧繚繞，擁有4697棵百年以上古茶樹，是深藏于高山云霧中的“茶葉基因庫”。

兔街鎮的茶園。人民網記者 程浩攝

可曾經，交通不便、開發不足、加工落后，讓兔街茶這一“綠色寶藏”難以變現。“守著好資源，卻賺不到大錢。”當地茶農回憶道。

如何讓古茶樹煥發新生？2022年，南華縣與云南農業大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開啟“產學研深度融合”模式。政府牽頭成立村辦企業，整合茶葉資源，打造“兔樂之”區域公共品牌；連續舉辦三屆“兔樂之”古茶文化節，不斷擴大品牌影響力。

品牌響了，銷路寬了，茶農富了。2024年，兔街鎮茶葉總產量達825噸，實現產值1.08億元。這片沉寂于深山的“綠葉”，成為當地百姓的“致富葉”，書寫著“借綠生金”的生動實踐。

夕陽西下，李學軍滿載著松露走出松林，摩托車的轟鳴聲在山間回蕩。他的身后，是郁郁蔥蔥的山林；身前，是通往幸福生活的康莊大道。

綠水青山“顏值”更高，“金山銀山”成色更足。南華縣正以“兩山”實踐創新基地為新起點，持續推動生態優勢向發展動能轉化，全力探索“兩山”成果全面轉化的有效路徑，為建設美麗中國、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貢獻生動的“南華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