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給兒子發了條消息:把手機錄音打開,不管誰說什么,都錄下來。
兒子回了個“好”。
車里的氣氛顯然很壓抑。
二十分鐘后,兒子發來一段音頻。
背景是嘈雜的風噪和發動機的聲音。
李城剛的聲音顯得刻薄而尖利。
“這油價漲得太離譜了,多拉一個人,油表掉得就是快。”
“也就是我心善,換別人誰愿意拉個拖油瓶。”
緊接著是堂妹李白美的吵鬧聲。
“爸!我看中那個游戲機了!兩千八!我要買!”
“找你哥要去。”
李城剛的聲音聽起來理所當然。
“你哥剛才不是挺大方嗎?讓他給你買,就當新年禮物了。”
音頻里傳來兒子小聲的抗議。
“舅舅,我沒那么多錢……”
“沒錢?你爸不是在大公司當主管嗎?這點錢都沒有?”
“再說了,你坐我的車回家,不該表示表示?”
錄音戛然而止。
兒子發來消息:爸,舅舅非逼著我現在下單,說如果不買就把我扔下去。
我直接撥通了兒子的視頻電話。
畫面里,兒子縮在后座角落,眼圈紅腫。
李城剛在前排,從后視鏡里冷冷地瞥著鏡頭。
“喲,弟弟啊,查崗呢?”
“姐夫,聽說你要給李白美買游戲機?”
我語氣平靜,眼神卻死死盯著他。
“小孩子不懂事,鬧著玩呢。不過既然凌凌坐了車,給妹妹買個禮物也是應該的吧?”
“應該個屁。”
我沒再忍著。
“車費我出了,油費我出了,飯錢我也出了。你是拉客還是搶劫?”
李城剛臉色瞬間變了。
“你怎么說話呢?我不拉了行不行?把他弄走!”
陳萍聽到吵鬧聲,沖過來一把奪過手機。
“你瘋了?怎么跟姐夫說話呢!”
“他在逼凌凌買兩千八的游戲機!”
陳萍愣了一下,隨即吼道。
“那又怎么樣?李白美是你親侄女!買個禮物怎么了?”
“我沒有這種吸血鬼親戚。”
“你給不給?”
陳萍指著我的鼻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你要是不買,就是打我的臉!就是不想過這個年!”
“那就不過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
“把手機還我。”
陳萍把手機往地上一摔。
屏幕碎裂的聲音格外清脆。
“好!好!你不買是吧?我讓我姐夫收拾他!”
她撿起那部碎屏手機,對著李城剛吼道。
“大哥,別理這個瘋子!該怎么管教怎么管教!”
我看著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女人。
陌生地像是第一次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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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起地上那部碎裂的手機。
屏幕裂成了蜘蛛網,但還能用。
“行,我買。”
我對著陳萍說,語氣軟了下來。
陳萍臉上才終于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這就對了嘛,非要鬧得雞飛狗跳干什么。”
“把姐夫的卡號發給我,我直接轉給他,讓他自己買。”
陳萍立刻照辦,動作快得像條哈巴狗。
收到卡號后,我沒有轉賬。
我打開了電腦,登錄微信。
把之前的轉賬記錄、加油費、輪胎磨損費、牛排賬單,還有那段錄音。
全部整理成一個文檔。
標題是:《這就是所謂的親情?兼論陳家人的吸血嘴臉》。
然后,我點開了那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
里面有陳萍的父母,七大姑八大姨,足足五十多號人。
發送。
群里死寂了一分鐘。
然后瞬間炸鍋。
我大表哥第一個跳出來:陳萍老公,你這是什么意思?大過年的發這些?
緊接著是岳母的語音方陣。
“你個攪家精!我們陳家造了什么孽居然把女兒嫁給你這樣的混蛋!”
“不就是花了點錢嗎?至于這么編排自家人?”
我沒理會這些謾罵,又發了一條信息。
“這錢我不出了,這親戚我也不認了。還有,陳萍,咱們離婚。”
發完這一句,我直接退群。
兩分鐘后,陳萍的手機響了。
是她姐夫打來的,咆哮聲連我都聽得見。
“陳萍!你老公是不是瘋了?你看看群里都說的什么!”
陳萍臉色慘白,轉頭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干了什么?”
“陳述事實。”
“你趕緊回群里道歉!說這些都是假的!不然我饒不了你!”
“你可以試試。”
就在這時,我的備用手機響了。
是兒子。
這次,他嚎啕大哭。
“爸……舅舅把車停了……”
“他把我拽下來了……我的箱子也被扔出來了……”
“這里是國道……周圍全是樹……我怕……”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發定位給我!馬上!”
陳萍還在那喋喋不休。
“姐夫被你氣壞了!他說他心臟病都要犯了!”
“他把凌凌扔在國道上了!”
我沖著陳萍嘶吼。
陳萍愣了一下,隨即撇撇嘴。
“嚇唬嚇唬孩子而已,誰讓你把事做絕了?你趕緊轉五千塊錢過去,道個歉,姐夫肯定就讓上車了。”
我看著她那張冷漠的臉。
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在了她腳邊。
玻璃渣飛濺,陳萍嚇得跳了起來。
“滾。”
我抓起車鑰匙,沖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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