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北京中南海的一張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剛剛擬定的人事名單。
當看到“中國科學院副院長”這一欄填的名字時,不少審閱檔案的人后背都滲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名字叫竺可楨。
在那個講究“根正苗紅”的年代,用這個名字,簡直是在政治雷區上蹦迪。
為啥?
不僅因為他是美國哈佛畢業的洋博士,也不光因為他是國民黨中央研究院的所謂“院士”,最要命的是,如果你去翻翻奉化溪口的老族譜,會發現這人竟然是頭號戰犯蔣介石的親表弟。
這就很有意思了。
一個頂著“蔣介石親戚”帽子的人,沒被清算,沒被關押,反而在新中國的科技界坐上了副部級的高位。
很多人后來解釋說,那是因為他學術牛,是“中國氣象學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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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沒錯,但太淺了。
直到2014年,一批在美國拍賣會上曝光的私人信札,才把這層窗戶紙徹底捅破,讓咱們看到了這位科學家在亂世里是多么的“硬核”。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靠裙帶關系升官發財,有人卻用裙帶關系給國家留點讀書的種子。
這事兒還得從蔣介石那點不想讓人知道的家務事說起。
大家都曉得老蔣是大孝子,對他媽王采玉那是百依百順。
但很少有人提,王采玉嫁給蔣介石他爹之前,其實有過一段挺苦的婚史。
她頭婚嫁的是鄰村一個姓竺的小伙子,兩人還生了個娃。
可惜命不好,丈夫和孩子沒多久都病死了,王采玉那是心如死灰,后來才改嫁到了蔣家。
重點來了,這個早逝的竺姓前夫,跟竺可楨他爹,那是正兒八經沒出五服的本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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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社會,這就叫“實在親戚”。
后來蔣介石發跡了,兩家一論資排輩,蔣介石得管竺可楨叫聲表弟。
這可不是野史瞎編,美籍華人阮大仁在2014年公布的那幾百封信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阮大仁他爹阮毅成,那是蔣介石的心腹,專門負責浙江民政的,這層關系他門兒清。
仗著這層“皇親國戚”的硬關系,竺可楨在民國官場上那是相當“豪橫”。
1936年,蔣介石想整頓浙江大學,親自點將要竺可楨去當校長。
換別人,委員長親自任命,那還不得趕緊謝主隆恩?
竺可楨偏不。
他直接跟蔣介石攤牌,想讓我去也行,但這三個條件你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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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錢得給夠,財政部必須按時撥款,不能拖欠;
第二,你蔣介石雖然掛名教育長,但學校里用誰不用誰,校長說了算,你不能插手;
第三,我只干半年,時間一到我就走人。
你看看,這哪是下級對上級,簡直就是債主對欠債的。
特別是第二條,當時的國民黨正忙著搞思想控制,到處抓“異見分子”,竺可楨這話的意思很明白:我的地盤我做主,特務少來沾邊。
結果呢?
蔣介石居然捏著鼻子全認了。
這背后,除了確實惜才,恐怕那聲“表弟”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竺可楨也是真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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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尚方寶劍”,他在浙江大學撐起了一把保護傘。
那時候特務橫行,別的學校抓人抓得雞飛狗跳,浙大卻成了學術的避風港。
費鞏、馬寅初這些敢罵蔣介石的教授,都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了保護。
這幫讀書人,拖家帶口,跨了贛、湘、粵、桂、黔六個省,走了五千多里地。
沒有教室就在破廟里上課,沒有設備就用桐油燈做實驗。
就這么折騰,浙大不僅沒垮,反而被那個寫《中國科學技術史》的英國佬李約瑟驚呼為“東方劍橋”。
那時候的浙大,匯聚了蘇步青、王淦昌這種級別的大腦,這可都是以后新中國的寶貝。
這種骨氣,比什么都值的,它是把大學扛在肩膀上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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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到了1949年,真正的生死考驗來了。
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國民黨眼看就完犢子了。
蔣介石在跑路去臺灣之前,搞了個“搶救學人計劃”,名單第一梯隊里就有竺可楨。
根據阮大仁披露的那些信件看,當時老蔣是真急眼了,親自給在杭州的阮毅成打電話,讓他無論如何要把竺可楨弄走,專機都備好了,隨時起飛。
蔣經國甚至還親自登門拜訪,一口一個“老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咱們設身處地想一下,當時的局勢有多亂。
一邊是親戚關系,去了臺灣肯定高官厚祿,吃香喝辣;另一邊是共產黨,對于他這種“大官親戚”會是什么態度,誰心里也沒底。
這不僅僅是選邊站,這是在賭命。
但竺可楨給出的答案,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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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蔣氏父子的瘋狂暗示,他只回了冷冰冰的八個字:“歷史興替,大勢已去”。
他不僅自己不走,還拼命摁住浙大的教授們,勸大家留下來建設新中國。
這不是一時沖動,這是一個科學家對腳下土地最深沉的執念。
他搞了一輩子氣象,他知道,離開了中國這片大地,他的科學研究就是無本之木。
1949年那個春天,當蔣介石的飛機凄凄惶惶飛向海峽對岸的時候,竺可楨正站在杭州的寓所里,看著窗外的雨水發呆。
他賭贏了,共產黨人的胸襟遠比他想象的要寬廣得多。
新中國成立后,他不但沒被當成“戰犯親戚”處理,反而被周恩來總理點名,要把中國科學院的擔子交給他。
這時候的竺可楨,才算是徹底活明白了。
他不再是誰的表弟,他是人民的科學家,這身份比什么皇親國戚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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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都六十歲了,身體也不好,但干勁比年輕人還足。
為了搞清楚中國的氣候規律,他開始了一場長達二十多年的“苦行”。
從大興安嶺的原始森林,到新疆的戈壁荒灘,哪里有科研空白,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最有意思的是,這老頭當了這么大的官,日子過得卻摳門得要命。
他一輩子記日記,那日記里寫的啥?
全是賬。
買一盒火柴花多少錢,剃個頭花多少錢,記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日記里,你看不到半點對權力的貪戀,滿篇都是數據、天氣、物候,還有對國家糧食問題的焦慮。
為了研究古氣候,他把二十四史、古詩詞翻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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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讀唐詩是看意境,他讀唐詩是看哪年梅花開得早,哪年荔枝凍死了。
就憑著這股子鉆勁,他整理出了中國五千年的氣候變遷規律。
這項研究,直到今天也是世界氣象學界的神作,直接讓中國在這個領域掌握了話語權。
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身正,影子就不會斜。
1974年,竺可楨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他的遺囑里,沒有給子女留下一分錢存款,也沒提那個顯赫的家族背景,他只要求把自己的骨灰撒在祖國的山河里。
如今,當我們回望這段歷史,2014年那場拍賣會揭開的所謂“秘密”,其實并沒有給竺可楨的一生增添多少獵奇的色彩,反而像是一塊試金石,試出了一個人格的純度。
在那個大浪淘沙的時代,有些人因為血緣而飛黃騰達,也有些人因為血緣而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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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竺可楨證明了,真正決定一個人歷史地位的,從來不是你是誰的親戚,而是你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做了什么。
1974年2月7日,竺可楨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也就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他在日記里哆哆嗦嗦地記下了最后一條數據:氣溫最高零下1度,最低零下7度,風力1到2級。
參考資料:
竺可楨,《竺可楨全集》,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年。
中國科學院辦公廳,《竺可楨傳》,科學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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