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0年十一月,洛陽城的風刮在臉上跟刀割一樣。
皇宮大殿前,發生了一件能讓人下巴驚掉的事兒。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哆哆嗦嗦地跪在臺階下,對著上面那個才十幾歲的小屁孩行三跪九叩大禮,嘴里還得喊著:“臣,恭惟陛下……”
這就離譜了。
因為上面坐著的那個小皇帝曹奐,其實是下面跪著的老頭曹宇的親生兒子。
這畫面,真的是把大魏朝最后的臉面都給撕沒了。
為了讓那個其實早就沒實權的皇位坐得穩當點,父子倆被迫演了一出“親爹變臣子,堂弟變兒子”的魔幻大戲。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倫理綱常就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這事兒吧,還得從那一年的“帝都喋血”說起。
那是夏天,前任皇帝曹髦是個硬茬子,不想當傀儡,喊了一嗓子“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帶著幾百個保鏢就沖出去要跟司馬昭拼命。
結果呢?
太慘了,當街被賈充指使成濟一戈就把胸膛給捅穿了。
皇帝橫死街頭,這可是天大的丑聞。
雖說司馬昭手里有兵權,但弒君這名聲太臭了,要是處理不好,那幫子還在觀望的地方大佬隨時可能炸鍋。
這時候,選誰當下一個接盤俠,就成了司馬昭最頭疼的問題。
按理說,該在曹丕的孫子輩里挑。
可司馬昭這回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把目光投向了早就靠邊站的燕王曹宇一家子,挑中了常道鄉公曹奐。
這一手選人,那是相當的刁鉆。
大家可能不知道,這曹奐的輩分高得嚇人。
他爹曹宇是曹操的親兒子,也就是說,曹奐是曹操的親孫子。
而被殺的那個曹髦,那是曹丕的孫子,算下來是曹操的曾孫。
這尷尬不?
新上任的皇帝,竟然比前任皇帝還高出一輩。
按老祖宗的規矩,這叫“逆倫”,是不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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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別是當這個人手里握著刀把子的時候。
司馬昭為了填上這個輩分的大坑(BUG),直接玩了一招“移花接木”。
他下令說,曹奐繼位,不是接曹髦的班,甚至也不是接前前任曹芳的班,而是直接過繼給早就死了好些年的魏明帝曹叡,給魏明帝當“兒子”。
這招簡直是絕戶計。
要知道,曹奐跟魏明帝曹叡本來是堂兄弟關系,這一過繼,好好的堂弟直接降級成了兒子。
你以為司馬昭是老糊涂了?
錯,這背后的算盤打得那是啪啪響。
如果讓曹奐接曹髦的班,那就等于承認曹髦是正統皇帝,那司馬昭殺曹髦就是板上釘釘的弒君。
現在好了,曹奐是給魏明帝當兒子,這就意味著在法律上,直接跳過了曹芳和曹髦這倆“不聽話”的刺頭。
在司馬家的劇本里,曹芳被廢、曹髦被殺,那都是因為他們“有過失、不配當領導”。
曹魏的正統法統在魏明帝死后就斷網了,直到今天曹奐連上WIFI才算續上。
這波操作,不僅把自己洗白了,還順帶把曹家皇室的尊嚴踩到了泥里。
最慘的就是曹奐的親爹,燕王曹宇。
以前劉邦當皇帝,他爹劉太公在門口拿著掃帚行禮,劉邦還得尊老爹為太上皇。
但這會兒是曹魏末年,司馬昭可沒那么講究。
他絕對不允許曹奐尊曹宇為太上皇,因為那樣會抬高曹家宗親的地位。
于是史書上就留下了那冷冰冰的一筆:燕王上表稱臣。
親爹給親兒子下跪磕頭,還得自稱“臣”,這哪是行禮啊,這分明是在公開處刑。
曹奐這皇帝當得,比坐牢還難受。
他那六年與其說是治理天下,不如說是當個“禪讓專用章”,每天的任務就是呼吸和蓋章。
他看著臺階下那個殺了他前任的狠人,還得配合演戲。
畢竟上一任不聽話的曹髦,血跡還沒干透呢。
活著,有時候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氣,尤其是當你的命捏在別人手里的時候。
好不容易熬到咸寧元年(265年),司馬昭前腳剛死,他兒子司馬炎后腳就逼著曹奐禪位。
曹奐配合得那是相當絲滑,甚至可能心里還松了口氣:這破位置愛誰坐誰坐,我是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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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炎建立了西晉,封曹奐為陳留王。
比起以后那些亡國之君,曹奐待遇還算湊合,能用天子儀仗,上書不用稱臣。
但是,司馬家的“精神霸凌”還沒完。
咸寧四年(278年),曹奐的親爹曹宇死了。
這時候己經退位當了陳留王的曹奐,哭著喊著要去給親爹服喪。
這是人之常情吧?
結果晉武帝司馬炎立馬跳出來攔住了。
司馬炎下了一道詔書,大意是說:“哎呀陳留王,你是接的魏明帝的香火,燕王曹宇雖然是你親爹,但那是你的‘私親’。
按規矩,他現在是你叔祖父(從祖父),你怎么能給他披麻戴孝呢?”
聽聽,這是人話嗎?
哪怕到了亡國之后,司馬炎還要通過這事兒強調:你曹奐的一切身份,都是我們司馬家安排好的,就算你退休了,你爹是誰,還得聽我的。
可憐的曹奐,連給親爹送終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只能在陳留國的深宮里,對著老家的方向抹眼淚。
不過諷刺的是,曹奐可能是那個亂世里唯一的“贏家”。
這哥們兒一直活到了太安元年(302年),活了五十八歲。
在那個平均壽命只有三十來歲的年代,這絕對算高壽了。
他親眼看著逼他退位的司馬炎死了,看著那個說“何不食肉糜”的傻皇帝司馬衷繼位,看著賈南風那個瘋女人亂政,最后看著“八王之亂”把司馬家的江山殺得血流成河。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逼著他把堂哥當爹、逼著親爹給他下跪的司馬家族,在他死的時候,己經陷入了自相殘殺的瘋狂深淵。
作為歷史的旁觀者,曹奐這輩子雖然窩囊,但也算值了。
他像是買了一張昂貴的歷史觀光票,雖然座位不舒服,但他堅持坐到了劇終,看著那些把他當棋子的人,一個個倒在了他前面。
公元302年,曹奐病逝,謚號元皇帝。
他這一走,那個風云激蕩的三國時代,才算是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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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陳壽,《三國志·魏書·三少帝紀》,中華書局。
房玄齡等,《晉書·武帝紀》,中華書局。
司馬光,《資治通鑒·魏紀九》,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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