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慕容超：前半生勵志從乞丐到皇帝，在位6年，他如何丟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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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約二十年前（383年)，慕容備德隨苻堅參加淝水之戰，臨行時留下一把金刀在家中。以后慕容垂等人叛離前秦，建立后燕和西燕，苻堅大殺慕容氏族人，慕容備德的幾個兒子和他的胞兄慕容納等都被殺死。

他兄弟倆的親娘公孫氏，因為衰老不堪，留下一條命來。慕容納的妻子段氏正在懷胎，暫且關在監牢里。

1、慕容超即位

獄吏呼延平曾在慕容備德手下當過差，犯過死罪，被慕容備德赦免，感恩不絕，這時他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帶著公孫氏婆媳逃到涼州一帶，寄居于深山密林里的羌族百姓家中。不久段氏生下了慕容超。慕容超十歲時，公孫氏老病危急，奄奄一息中，叫他到床邊，抽出枕下的金刀說：“這是你親叔慕容德留下的寶物，如果以后你有機會東返，就把它物歸原主。”

公孫氏死后，呼延平及其家屬帶了慕容超母子投奔前涼。前涼被姚興所滅，他們又跟著涼州的徙民到了長安。這時，慕容超已長得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呼延平不幸病死，段氏為了報答他的大恩，要慕容超娶其女為妻。

慕容超得悉幾個叔伯都在太行山之東據地稱王，一心想去投奔，但又怕被姚興任命為后秦的官兒，那就無法脫身了。他左想右想，沒有什么好辦法，只得裝瘋賣傻。于是他一會兒癡癡呆呆發愣，一會兒狂喊狂叫地亂跑，衣服撕得破破爛爛的。

他不洗澡、不梳頭，全身又臟又臭，到處行乞要飯。長安的人們見了他，都吐著唾沫，捂住鼻子，避得遠遠的。只有東平公姚紹見了，心中懷疑，勸姚興給慕容超拜官封爵，籠絡他。姚興派人召慕容超入宮，他卻故意答非所問，不知胡扯什么。姚興生了氣，對姚紹說：“慕容超長相確實不凡，想不到卻是這么一個蠢東西。諺語說：‘妍皮不裹癡骨’，這不過是妄語而已！”

這樣，慕容超就隨意東逛西走，再也沒人注意他了。

慕容備德聽說自己的胞兄有個遺腹子，流落長安，特地派了濟陰人吳辯去尋找。

吳辯有個同鄉，在長安街上算卦賣卜，因而很快就結識了慕容超。他倆把實話相告后，慕容超沒有敢告訴母親和妻子，不辭而別，改姓埋名，逃出后秦，歷盡千難萬險，到了南燕境內的梁父（在今山東泰安東南)。坐鎮梁父的南燕兗州刺史慕容法派人去接待他，這人回報說：“慕容超儀表驚人，天資聰穎，真是皇家的金枝玉葉?！?/strong>

慕容法不以為然地說：“亂世之中，冒充皇親國戚的不少，很難分辯，誰知此人是真是假！”這些話傳到慕容超耳邊，他怒形于色，講了一些不遜之詞。慕容超的話傳到慕容法那里，后者也很氣恨，就隨便安置慕容超在一個客館里，不愿和他見面。從此兩人結下了怨仇。

慕容備德聽說從未見面的親侄子來到，派了三百騎兵去歡迎。侄子見了叔父，首先把金刀獻上，并把祖母的遺言說了一遍。慕容備德見了金刀，認出確是自己的故物，想起死去的母親、胞兄和幾個兒子，悲不自勝，放聲大哭。他立即封慕容超為北海王，任命為侍中、驃騎大將軍、司隸校尉。

慕容備德膝下既無子嗣，且已有病在身，便想以慕容超為皇位繼承人。慕容超是一個有心人，他知道必須迅速獲得叔父歡心，樹立自己威望，因而進宮時對叔父竭盡忠誠，出宮則極力禮賢下士，從而得到一片稱譽聲。不久，慕容備德病勢轉重，必須馬上立太子?；适业挠H屬很多，資望和權位很高的也有不少。慕容超回到南燕總共不過三四個月，權勢遠遠不能和他們相比，到底立誰好呢？

一天，慕容備德召見群臣說：“昨夜在夢中，先父對我說：你沒有兒子，為什么不早立慕容超為太子？如果還不快立，惡人就會起壞心了！”

這個所謂夢中顯靈的囑咐，封住了人們的嘴，慕容超就被正式立為太子。

不出一月，慕容備德與世長辭，時年七十。按照他的遺囑，當夜有十幾口棺材從四個城門悄悄地運出去，埋葬于渺無人跡的荒山野嶺里，他的墓地一直也沒有被發現。第二天，慕容超登上南燕帝座，改元為太上。

慕容超即位后，感到自己威望不高，他雖然對慕容鐘、封孚等皇親和老臣都晉官加爵，但并不怎么信任他們，卻任命自己的親信公孫五樓為武衛將軍，作為參與決策的心腹。

北地王慕容鐘和外戚段宏（徐州刺史)都很不滿，他倆議論說：“黃狗的皮終究要補到狐裘上去了！”

古語中，黃狗皮是喻為小人，狐裘則比作君子。公孫五樓聽到這些丑話，氣得整天在慕容超耳邊說舊臣的壞話，因而這位新皇對舊臣尤加猜忌，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他還經常外出游獵，把大權都交給公孫五樓。其他近臣屢屢勸說，他也不聽。有一次慕容超問封孚道：“我和古代帝王相比，能比得上哪一個？”封孚氣鼓鼓地回答：“和夏桀、殷紂相比，差不多！”說完面不改色，踱著慢步，走出宮去。

他到宮外又對人說：“我年已七十，看透了這個世道，不如早死！”封孚德高望重，慕容超只得忍下怒氣，但對舊臣們更是避而遠之。封孚就在這一年老病而死。

慕容超剛回國時，已和慕容法結下了怨仇。這時，公孫五樓為了專擅朝政，勸慕容超殺害北地王慕容鐘。406年秋，慕容法和慕容鐘等策劃造反。慕容超即位已有一年多，根基也較鞏固了，他迅速鎮壓了這次叛亂，有的舊臣因牽累而被殺。慕容法等逃往拓跋魏，慕容鐘等逃往后秦，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慕容超的“妍皮”里，裹的到底是不是“癡骨”，尚待蓋棺論定。

2、慕容超的挑釁

南燕慕容超單身逃離后秦時，他的母親和妻子留在長安，被后秦扣留。此時慕容超即位，姚興向南燕使者提出，如果要讓她倆回去團聚，南燕必須稱藩，并送一批樂工給后秦。慕容超眼見后秦強盛，胳膊扭不過大腿，只得低頭稱藩，送去樂工一百二十人，換回母親和妻子。

慕容超送出樂工后，南燕宮廷舉行宴會時只有寥寥數人吹吹打打，太寒酸太冷清了。過去南燕騎兵經常騷擾晉地，擄掠晉人作為奴婢，稱為“吳口”。因此慕容超兩次派出大批隊伍，侵入東晉的宿豫（今江蘇宿遷東南）等地，擄掠了數千男女青少年，在其中選拔了兩三千名眉清目秀、體態輕盈者，交給宮內名師教練，培養為歌伎和樂工。因而長江以北的東晉百姓，害怕南燕再次侵擾，大都建造堡塢，聚居起來，武裝保衛家園。

東晉在劉裕輔政后，局勢比較穩定。劉裕以江北百姓屢被掠奪為理由，決定興師北伐，收復失地。409年（東晉安帝義熙五年)四月，劉裕自建康出發，幾千條戰船從淮水進入泗水。到達下邳（今江蘇省睢寧縣古邳鎮）后，留下戰船和輜重，登陸向南燕進軍。經過的城鎮都修筑城墻，派將士把守，真是步步為營，穩扎穩打。

有人對劉裕說：“如果燕軍固守險要的大峴（今山東沂水、臨朐之間)，同時堅壁清野，你的大軍就如飛蛾撲火，不僅勞而無功，恐怕去而難回?！?/p>

劉裕很有把握地說：“慕容超沒有多大的遠見，只是貪心很大。他們出兵，只是為了搶掠人畜和財物，他以為我們孤軍不能持久，所以舍不得割青苗，不可能堅壁清野?！?/strong>

慕容超聽說東晉大軍北上，召集文武官員商討迎敵大計。公孫五樓說：

“劉裕輕裝而來，一定打算速戰速決。我們必須用重兵堅守大峴天險，曠日持久，晉軍銳氣就會消失。而后選拔兩千輕騎，沿海南下，截斷他們的糧道；再派兗州的兵馬，從太行山東下，腹背夾擊，叫劉裕有來無回，這是上策。如果下令各郡縣堅壁清野，讓晉軍沒有吃、沒有住，十天半月就可以制服劉裕，這是中策。倘若引敵深入，幻想甕中捉鱉，可能導致自己被圍困，以致城破人亡，那就是下策?！?br/>

慕容超所想的，卻不是一條路子，當即駁斥道：

“我們地廣國富，鐵騎千萬，如果割去青苗，遷移屯聚，那不是庸人自擾嗎？最好還是讓劉裕闖入大峴，我們的精騎可以風卷云涌地殺他幾陣，看他還有多大能耐！”

桂林王慕容鎮勸道：

“陛下如果認為騎兵在平原上可以切菜砍瓜地殺敵，那么最好先到峴山外面去迎戰，戰而不勝，還可以退守，這是萬全之計。”

慕容超仍是置之不理。慕容鎮出朝后，對人說：

“這樣讓敵人鉆到自己肚里來，坐待圍攻，是自找死路了！看來國家就要滅亡，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裕揮軍直登大峴，不見一個燕軍的影子，高興得舉手指向青天，喜形于色。隨從們問道：“將軍還沒有見到敵人，更沒有消滅敵人，為什么就這么樂？”劉裕說：“大軍已走過險要的關口，就有了必勝的信念。我們立即要攻打敵人國都，將士們都會拼死，期在必克。遍地麥浪滔滔，更不愁短缺軍糧。慕容超已被我捏在掌心里了。”

南燕的公孫五樓等先已率領五萬步騎兵，屯守大峴以北的臨朐（今屬山東）。

4、劉裕北伐滅南燕

三月間，劉裕大軍過了大峴，慕容超又帶了號稱四萬的將士前來迎敵。他令公孫五樓搶占巨蔑水（今稱彌河），目的是要壟斷水源，讓晉軍渴極而亂，可是該地已被劉裕派前鋒隊伍捷足先登。劉裕以四千輛戰車為兩翼，整隊徐徐前進。戰車上都懸掛著帳幔，車上的兵士手執丈八長矛。

輕騎兵忽來忽往，聯絡接應，軍令嚴肅，行伍齊整。南燕幾萬人馬多次沖鋒攻擊，始終不能破陣。兩軍在臨朐之南，從清晨戰到日頭西斜，還沒有看出勝負在哪一邊。

晉軍參軍胡藩對劉裕獻計道：“燕軍傾城出戰，臨朐城內一定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把守，我們應該派奇兵從小道去攻取這個城?！?/strong>

劉裕當即派胡藩帶了一支隊伍，繞道從燕軍的背后攻打臨朐，揚言是從建康走海路而來的援軍。守城的燕軍兵力確實很薄弱，聽到這消息更為驚恐。臨朐就被輕而易舉地打下了，南燕儲存的全部輜重及糧草均被奪獲。

臨朐城被晉軍占領的戰報傳到雙方酣戰的地方，慕容超及燕軍膽寒心顫；劉裕親自擂起戰鼓，晉軍歡騰萬狀，奮勇沖殺。燕軍丟盔棄甲，一敗不可收拾。慕容超氣急敗壞，向北逃竄幾十里，一頭鉆進廣固城中，皇輦、玉璽都丟掉了。劉裕乘勝進圍廣固，攻破大城，慕容超帶著余眾堅守小城。

廣固小城是后趙石勒初期，曹嶷在臨淄東南依憑堯山之險而新建的，四周都是絕壁深淵，很難攻破。晉軍筑起三丈高的長圍，把小城困于其中。南燕在附近郡縣儲糧極多，也被晉軍所獲。田野里的麥子開始轉黃，劉裕就地取糧，就不用依賴江、淮的漕運了。

劉裕圍攻個把月后，廣固小城巋然不動。有人對劉裕說：

“如果能抓到南燕的尚書郎張綱，叫他制造攻城工具，廣固就指日可下了！”此時的張綱已被慕容超派到長安去，向后秦討救兵。

姚興因同赫連勃勃交戰，難于派出援軍，張綱只得空手而回，途中被晉軍俘獲而投降。劉裕讓張綱坐在高高的樓車上，繞著廣固小城走了一圈，張綱邊走邊喊道：“姚興被赫連勃勃打得大敗，救兵不會來了！”城里的將士們一傳十、十傳百，頓時喪氣失色。

張綱又給晉軍制造了一批非常奇巧的攻城工具，慕容超恨極，懸吊張綱的母親于城樓上，砍手斷足，血流不止而死。

姚興派不出援軍，卻派了使者對劉裕說大話：“秦軍十萬鐵騎已經抵達洛陽，如果晉師不退，這支大軍就要來救廣固了！”

劉裕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就對使者說：“我原來打算平定青州后，休養生息三年再攻長安。如今姚興自愿先來送死，歡迎他快些來?！眲⒃５男母箘⒛轮犝f有秦使遠來，趕緊飛馬馳入帥營。

這時使者已走，劉裕告知相見情況。劉穆之抱怨道：“這幾句話不能威脅姚興，反而會惹惱了他。徜若秦軍真來，廣固又沒打下，我們腹背受敵，將軍如何對抗呢？”劉裕大笑道：“兵貴神速，如果姚興有力量救燕，一定不會讓我知道他要發兵。他現在特地派使者先來通告，明明是自顧不暇，虛聲恫嚇而已?！?/strong>

南燕又派尚書令韓范再到長安討救兵。韓范和姚興早先在苻秦朝廷內，同時任過太子舍人，姚興拗不過這個情面，只得咬緊牙關，派衛將軍姚強帶了一萬人馬來救廣固，還打算中途招呼屯守洛陽的秦軍一塊兒到青州來。可是，姚興接著又被赫連勃勃打得慘敗，急忙派了飛騎，將姚強及一萬援軍重新調返長安。韓范仰天長嘆道：“老天爺要大燕滅亡了！”劉裕聽到這個情報，派人到洛陽招降韓范，韓范走投無路，只得歸順。他是南燕負有盛名的大臣，劉裕要他也繞著廣固小城走了一圈，守城的將土更是喪膽落魄。

東晉的皇使和為數不多的援軍，每次來到前線，劉裕常常要圍城的晉軍半夜潛出遠迎。天色大亮后，再整隊大張旗鼓開列城邊。南燕將士看到，以為東晉生力軍如潮水般地涌來，加上圍城日久，城中疫病流行，因而偷偷逃出城來投降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留居在北方的晉室遺民，每天都有千把人，手持武器，肩挑糧食，前來投歸晉軍。南燕的公孫五樓率領將士挖掘地道，想以奇兵突擊晉軍，但一無所得。

劉裕圍城約半年后，于410年二月對廣固小城發動總攻，南燕尚書悅壽開了城門投降，晉軍急涌而人。慕容超帶了幾十個騎兵突圍而出，還是被抓回來。劉裕譴責他為什么不投降，他神色自若，卻死活不開口，后被送到建康斬首，時年二十六，在位六年。

南燕自從慕容德于398年（東晉隆安二年)稱王稱帝，再傳慕容超，至410年（東晉義熙六年）滅亡，立國共十三個年頭。

劉裕進入廣固小城，恨城中將士及百姓長期守城不降，打算下令屠城泄憤。

韓范勸道：“晉室南遷，把百姓遺棄在這兒。如果王師破城，吏民都要遭到活埋，那么，今后守城的軍民都只有拼死抵抗了?！?/p>

劉裕聽他言之有理，才沒有屠城，但不肯放過當官的人，接連殺了三千多名，他們的家屬被充為奴的，也有一萬多人。廣固城憑險而建，難于攻破，劉裕因此城離晉土較遠，擔心它再被敵國占領，以后更不易攻取，就此將廣固城的城隍（城墻外的壕溝)夷為平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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