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血病是如何被“看見”的?一段從“放血”到“白血”的醫學發現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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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白血病——這個被稱為“血癌”的疾病——早已廣為人知。但你可能難以想象:在人類數千年的醫學史上,超過95%的時間里,白血病根本“不存在”。
不是它沒發生,而是沒人認得它。
直到1811年,一位蘇格蘭醫生在一次“常規放血”中,意外瞥見了一種牛奶般的白色血液,才第一次為這種沉默的殺手撕開了一道認知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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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810年:一個普通工人的“腹痛”,揭開醫學謎題
1810年6月,35歲的軍械庫工人托馬斯·哈爾克(Thomas Halke)開始反復左腹疼痛。當時的醫生診斷為“急性脾炎”,用熱敷、通便和揮發性藥水治療——這是19世紀初最“標準”的療法。
病情時好時壞,直到11月24日,他疼得無法站立。接診的外科醫生彼得·卡倫(Peter Cullen)決定采用當時最“權威”的手段:放血。
他放出約450毫升血(相當于現在一次獻血量)。
可就在接血的盆中,他愣住了——血液靜置后,上層竟如牛奶般乳白,下層才有少量暗紅凝塊。
這完全違背常識!血液不應該是紅色的嗎?
卡倫反復確認:盆里沒混牛奶,病人也沒喝奶。他將血樣寄給倫敦著名解剖學家布魯司克(Brusse),對方推測:“這幾乎全是凝固的淋巴液。”
卡倫自己則腦洞大開,猜測是“網膜快速吸收脂肪導致血液乳化”——雖不正確,卻顯示出他試圖用理性解釋異常現象的努力。
更驚人的是,為了“治療”,他在幾天內連續五次給病人放血,總量高達1800毫升(接近人體總血量的一半!)。病人最終安靜下來——不是病好了,而是失血性休克前的虛脫。卡倫卻誤以為“療效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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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放血雖荒謬,卻意外成為“發現之眼”
今天看來,放血療法不僅無效,甚至有害。但在那個沒有顯微鏡、沒有病理學、沒有細胞概念的時代,正是這種粗暴的操作,讓異常血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以說,若非放血,那杯“白血”永遠不會被注意到。
而這次偶然觀察,也成為醫學史上的重要轉折點:
- 它催生了對“異常血液成分”的系統研究;
- 它推動了臨床與解剖的結合——醫生開始意識到:只有通過尸體解剖,才能真正理解活人身上的謎團
不過,卡倫終究沒能揭開真相。他記錄了現象,卻未觸及本質。這是時代的局限,也是科學進步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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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后來者接力:從“白血”到“白血病”
卡倫的病例沉寂多年,直到19世紀中葉,隨著顯微鏡技術和細胞病理學的興起,真相才逐漸浮現。
1845年,德國病理學家魯道夫·魏爾嘯(Rudolf Virchow)首次在顯微鏡下觀察到患者血液中充滿大量異常白細胞。他將其命名為“白血病”(Leuk?mie,源自希臘語leukos“白色” +haima“血液”)。
此后,醫學界逐步認識到:
- 白血病不是“脾炎”,而是骨髓造血干細胞惡性增殖
- 那杯“牛奶血”,實則是白細胞數量暴增(可達正常值的數十倍),遠超紅細胞,靜置后自然分層呈白色;
- 脾臟腫大、腹痛、乏力等癥狀,皆源于骨髓被癌細胞侵占,正常造血功能衰竭。
至此,白血病才真正從“神秘腹痛”升格為一種可識別、可分類、可研究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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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啟示:科學始于“看見異常”
回望這段歷史,我們不禁感慨:
- 偉大的發現,往往始于一次“不合常理”的觀察;
- 錯誤的療法,也可能意外打開真理之門;
- 醫學的進步,從來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代代人接力追問的結果。
卡倫或許是個“放血狂魔”,但他忠實記錄了所見,沒有忽視異常——這正是科學精神的起點。
今天,白血病已不再是絕癥。靶向藥、免疫療法、造血干細胞移植等手段,讓許多患者重獲新生。但這一切的源頭,竟是一杯被放出來的“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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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血病的故事告訴我們:
疾病一直存在,只是人類需要時間去“看見”它、理解它、戰勝它。
而每一次對異常現象的好奇與追問,都是照亮醫學黑暗角落的一束光。
正如現代醫學之父威廉·奧斯勒所說:
“醫學是一門不確定的科學,與可能性的藝術。”
而正是無數像卡倫這樣“看見白血”的瞬間,讓這門藝術,一步步走向精準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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