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韻聲光丨楊小霜：故鄉的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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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煙是村子里的歌，也是母親心坎上的牽掛，但這些炊煙終究會從房檐里飄出村子。”

“我想停靠在炊煙的情懷里，靜靜地細數故鄉母親帶給我一縷又一縷的思念，纏纏綿綿。”

故鄉的炊煙

作者/楊小霜 朗讀/小曦

我對故鄉的炊煙有著特別的情愫，總覺得故鄉的炊煙是有味道的，肉香味、蒜香味、青椒味……只不過那時候不明白，其實這些味道大部分都是母親的味道。

炊煙總會在特定的時間里升起，午后或是黃昏。從低處的火塘里朝著房頂上的黛瓦上飄著，許多時候炊煙都跟著風走，一些去了屋后的竹林，一些到了房前的稻田，還有一些正朝著一旁的柚子樹走著。最后這些炊煙便隱藏在村莊里去了，大概率是不會見到它們，卻能在風中聞到一股炊煙的香味。

有時候也會傻傻地望著房頂上的那些還未散去的炊煙發呆。那些炊煙在房頂的周圍，有時候是零星的幾縷，有時候是一股，我曾指著房頂上的炊煙問過母親：“那些四處亂竄的炊煙是不是就是風的形狀？”母親卻告訴我說：“在村莊里沒人在意過風的形態。”從那時開始，我便覺得村莊里的炊煙跟風是一樣的，有些淡然而又讓人難以觸摸和描述，但這并不影響村里的人一如既往地愛著炊煙。

在春季的炊煙是最香的。我還沒有到家時就能看到從屋頂飄走的炊煙，稍微隔近一點就能聞到母親所煮的各種菜香味。有時候母親會把煮好的臘肉燉海帶、清蒸香腸藏在碗柜里，留給還在山野干農活的父親。但母親不知道的是，房頂的炊煙早早就向我透露了這個秘密。我總會趁母親不注意，踩著板凳去碗柜里夾臘肉吃。母親卻從來不責怪我，而是說：“你這狗鼻子真靈，我放在碗柜最上面一層都被你找到了，記得給你老漢留點。”

停靠在炊煙里的日子里，辛苦而又幸福。炊煙是村子里的歌，也是母親心坎上的牽掛，但這些炊煙終究會從房檐里飄出村子。

母親不喜歡炊煙，她覺得炊煙十分嗆人，有時候火燒得不好，黑色的炊煙會把人的眼淚都熏出來。但母親的山歌里，炊煙卻充滿了堅韌的品質。春季是耕種的季節，山野之中必然會升起炊煙，這時候的母親一邊拿著鋤頭，一邊唱山歌：“我是煙勒，一沖沖上天喲，你雷打不到我勒，你火燒不到我喲……”炊煙和母親的歌聲便會從這個山頭，傳到那個山頭。

我不知道母親為什么這么喜歡炊煙，是因為炊煙本身所具有的品質，還是炊煙具有其他的特別的意義？或是母親知道，有一天我們會像炊煙一般從她的心檐上飄走？

多年后的一個春季，我看見山野之中的炊煙之后，內心會有一股說不清的情感。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想去改變炊煙行走的方向。如果這些從房頂上飄走的炊煙能夠向著山林朝左，就能出了村口，朝著故鄉飄去。若是母親聞到了跟村莊之中不一樣的炊煙，必然會知曉，我對她的牽掛和想念。

在故鄉若是遇上下雨，母親也會有她的愁緒。她分不清楚村莊里的霧是什么，炊煙又是哪一縷，就像我分不清行走在雨中的母親，臉上流的是汗水還是雨水。可炊煙是母親的牽掛啊，她總要把牽掛帶給遠方的女兒。母親怕霧錯帶了，就飄不到那么遠，那么身在異鄉的女兒，就不知道她的思念啊。

我想停靠在炊煙的情懷里，靜靜地細數故鄉母親帶給我一縷又一縷的思念，纏纏綿綿，就如停靠在母親的心坎上，溫暖而又舒適。

炊煙在母親的心檐上，化作了千言萬語。我在異鄉里聽到了從母親心上飄來的牽掛和想念，只不過與我送給母親的那一縷炊煙的出處不同而已。

每當我看見炊煙升起時，都會在心底默默地念叨一句：一切安好，母親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