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30日,黔中惠水迎來了入冬后的第三場雪。雪粒像細密的冰針,裹著寒風席卷而來,將涼水井荒山裹成了一片銀白。鐘老兵蜷縮在破舊的救災帳篷里,身上蓋著兩層薄薄的棉被,卻依舊擋不住刺骨的寒意。雪水順著帳篷的破洞滲進來,在被褥上洇出一片冰冷的水漬,凍得他渾身發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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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帳篷的門簾,冷風瞬間灌了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放眼望去,昔日“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景致,如今只剩觸目驚心的凄涼。那些被砸毀的房屋,斷檐殘壁上積滿了白雪,像一個個沉默的墓碑;曾經圈養紅豆杉香豬、雞、鵝的場地,如今被白雪覆蓋,只留下零星可見的破舊柵欄;漫山的紅豆杉樹,有的被攔腰砍斷,樹樁上積著雪,有的雖頑強挺立,枝椏上卻掛著冰棱,像是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三年了……”鐘老兵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從2015年12月6日第一次遭遇宗族惡勢力圍堵,到2016年3月1日基地被徹底摧毀,短短三個月,三場逐次升級的暴力事件,將他十年心血打造的大健康產業基地夷為平地。而這一切的背后,是“保護傘”的縱容、支撐與庇護。
這三年來,他從未放棄過維權。懷著對“全面依法治國”的赤誠,他提起了兩場行政訴訟。法院在判決中,客觀上肯定了他的土地使用權,可那些手握權力的“保護傘”們,卻對此漠然視之。沒有誰來恢復基地的生產生活設施,沒有誰來彌補他的巨額損失,甚至在寒冬來臨,當地參戰退役老兵替他到縣民政局申請帳篷御寒時,得到的答復竟是“他不是本縣的人,不在救助之列”。
若非老戰友們湊錢給他買了這頂救災帳篷,他恐怕早已在這冰天雪地里凍僵。鐘老兵攏了攏身上的舊軍裝,軍裝上的補丁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顯眼。他想起自己兩次榮立三等功的經歷,想起作為首屆全國優秀新聞工作者的榮光,想起響應西部大開發號召時的一腔熱血,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
他緩緩走到一棵幸存的紅豆杉樹下,抬手撫摸著樹干上的刀痕。這一個多月來,惡徒們又四次上山砍伐紅豆杉,原本郁郁蔥蔥的林子,如今變得稀疏不堪。這些國家一級保護植物,這些他視若珍寶的“紅色基因”,正在被一點點摧毀。
“原以為用‘三年解放戰爭’的時間就能獲得解放,看來還是太樂觀了。”鐘老兵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倔強,“就算要打‘八年抗戰’,甚至‘十年土地革命戰爭’,我也絕不會認輸!”他想起中央早已明確,要保障企業家的財產和人身安全,可在這兒,那些將“掃黑除惡”異化為“掃紅除正”的傘吏們,卻依舊橫行霸道。他們難道真的能把“井岡山”精神的紅色基因、紅豆杉的大自然紅色基因,全都掃除干凈嗎?
他不由得想起暴亂期間,一位“傘官”曾趾高氣揚地對他說:“在我的地盤上我說了算!到我這兒開發的,有的跳樓了,有的挾著包抹著淚走了!”這句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難道他的結局,也會如此?
不!鐘老兵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抬頭望向天空,雪粒依舊在飄落,可遠處的群山,在白雪的覆蓋下依舊輪廓分明,透著一股不屈的堅韌。就像那些殘存的紅豆杉,即便傷痕累累,也依舊在寒風中挺立,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他知道,依法處理此案其實并不復雜。依據他財產受損的額度,那些涉案的“傘員”至少構成嚴重瀆職罪,而那些施暴者,更是難逃刑事追責。可如今,暴力犯罪分子逍遙法外,涉案“保護傘”反而扶搖直上,官運亨通。這荒誕的現實,讓他心痛,卻也讓他更加堅定了維權的決心。
雪越下越大,將帳篷壓得微微下沉。鐘老兵轉身回到帳篷里,重新裹緊棉被。盡管身體寒冷,但他的心中,卻燃燒著一團不滅的火焰。他相信,時間會記錄史實,會鑒定真善美與假惡丑。那些作惡者,那些保護傘,終究逃不過法律的制裁,逃不過歷史的審判。
他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泛黃的《毛澤東選集》,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翻到了《論持久戰》的篇章。書頁上的字跡早已模糊,可其中的精神卻依舊激勵著他。他知道,這場維權之路注定漫長而艱難,但他會像當年在戰場上一樣,堅守陣地,絕不退縮。
帳篷外,風雪依舊肆虐。但在這片被白雪覆蓋的焦土上,殘存的紅豆杉依舊頑強生長,鐘老兵的信念也依舊堅定。他在等待,等待正義降臨的那一天,等待“今日井岡山”重獲新生的那一天,等待這片土地上的紅色基因,重新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1682 2025/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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