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聚崇明（嶼見中國）

劉 干

黑臉琵鷺在崇明島棲息。 袁 曉攝

崇明島地處長江入海口，得地理之優。江水奔流數千里，泥沙經年沉積，淡水與咸水交融，水下魚蝦潛游，灘涂貝類密布，岸際蘆葦叢生，菖蒲依依，為候鳥提供了優越的棲居與覓食之所。它不僅是長江贈予的“江海明珠”，更是聞名東亞的“候鳥驛站”。每到冬日，這里便成為羽翼蔽空、啼鳴盈耳的自然劇場。

位于崇明島最東端的東灘候鳥棲息地，是我國規模最大、最為典型的河口型潮汐灘涂濕地之一，也是上海首個世界自然遺產。遠道而來的大雁、天鵝、白頭鶴、黑臉琵鷺以及數不盡的鸻鷸、野鴨、鷗鳥，在此駐足、覓食、蓄力，繼而繼續南飛的旅程。每年在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過境和越冬的水鳥總量超過百萬只次，其中不乏東方白鸛、小天鵝等珍稀物種。今年入冬以來，保護區還監測到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禿鷲現身灘涂，這是在上海極為罕見的物種。

“這里是候鳥南來北往途中至關重要的‘加油站’，是名副其實的鳥類天堂。”保護區管理中心工作人員吳巍的一番話，道出了這片土地的生態價值。

清晨的濕地從不寂寥——鳥鳴先于晨光到來。蘆葦深處，葦鶯輕啼如碎玉；銀鷗鳴唱似金線，纏繞在朦朧的水霧間，奏出濕地的第一支歌。旭日初升，水面鋪金，綠頭鴨、赤麻鴨三三兩兩浮游其間，忽而扎入水中，忽而探出頭來，頸間水珠墜下，仿佛撒落一把碎銀。海塘里，大天鵝與疣鼻天鵝曲頸梳羽，羽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草地上，東方白鸛纖足輕移；丹頂鶴偶展修翼，一點紅冠在枯黃草色中明艷如畫。灘涂旁，渾身黑衣的鸕鶿列隊如兵；卷羽鵜鶘凝神似塑，倏然擊浪，濺起虹彩般的水花。海天之間，銀鷗與黑嘴鷗往來巡弋，時而俯沖銜魚，翅尖劃破水面。據吳巍介紹，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已記錄鳥類364種，其中國家一級保護鳥類20種，國家二級保護鳥類62種，列入《中國瀕危動物紅皮書》的受脅鳥類84種，列入中澳候鳥保護雙邊協定的鳥類57種。

沿木棧道行至觀鳥亭，視野更加開闊：蘆花曳白，菖蒲持綠，冬霜染過的翅堿蓬泛起嫣紅，將濕地分割成無數明鏡似的水塘，宛如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彩畫。而最靈動之筆，終究屬于鳥——它們或嬉于清波，或翔于低空，或棲于枝頭，或鳴于晴日。鳥聲交織，羽影參差，生機蓬勃。

近年來，崇明持續擦亮生態底色、提升環境成色，啟動東灘生態修復項目，通過清除外來入侵物種互花米草、恢復原生植被和底棲生物群落等措施，為候鳥營造出近25平方公里的優質棲息地。如今，這里擁有“中國天然氧吧”“中國氣候宜居城市”等多項榮譽。飛鳥的蹤跡早已不限于保護區，更見于濕地湖泊、河口水道、田間林梢、城市公園、居民小區。人鳥相親成為冬日里最溫情的風景。白鷺、東方白鸛等往昔候鳥，還由“過客”變成島上的“常住民”。

我曾數次到訪這片土地，每一次皆為其盎然生機深深觸動。崇明島用它的溫厚懷抱，迎接來自西伯利亞等地的空中精靈。萬羽凌空時的壯觀，百囀千聲里的歡騰，皆是對這片濕地最深情的告白。

冬日的崇明，暖陽、濕地與飛鳥，共同勾畫出一幅熱鬧而溫柔的自然詩篇，讓每一位來訪者心生暖意與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