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影視工業持續下行,文學長期小眾化,而脫口秀卻在最近幾年,被反復推到舞臺中央,甚至被一些人視為“最貼近當下的藝術形態”。
但這種判斷并不是一群所謂的什么文化專家做出的,而是根據我們的生活經驗,那就是誰能最快捕捉情緒,誰就能最快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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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兩檔頭部單口喜劇節目幾乎同步上線,一檔是騰訊的《脫口秀和他的朋友們》,一檔是愛奇藝的《喜劇之王·單口季》。
雖然這兩個節目平臺不同、賽制不同、舞美不同,但共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它們都在試圖回答一個問題,當同一類段子被反復的講,選題逐漸耗盡,脫口秀還能靠什么繼續成立?
脫口秀不缺段子,缺的是“這個人非他不可”
如果把脫口秀簡單理解為一種喜劇技巧,那它早該進入衰退期。
職場、原生家庭、性別關系、親密關系...這些主題已經被反復消耗,已經很少有真正新鮮的主題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但現實情況是雖然表演的主題重復度高,但觀眾的注意力并未離場,反而在某些個體出現時出現集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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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要講好脫口秀,問題并不在于“說什么”,而在于“誰在說”。
與影視和文學相比,脫口秀最大的不同,是它不需要完成一個完整的敘事結構,也不需要承擔世界觀建構的任務。
他只要求一件事,就是此刻站在臺上的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是否不可替代。
觀眾并不是在消費故事,而是在確認一個“活人”的存在狀態。
這也是為什么近年來,脫口秀舞臺上的“人物感”遠遠超過“文本感”。
同樣一個段子,換一個人講,效果可能完全失效。
甚至在很多情況下,觀眾并不在意段子的精巧程度,而在意這個人是否讓他們相信,這些話只有他能說。
從這個角度看,脫口秀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表演藝術,而是一種高度個人化的表達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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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演”,而是“呈現”,演員并不需要扮演任何角色,只需要最大程度暴露自身的立場、經驗與認知方式。
正因為如此,脫口秀的門檻看似極低,卻又極高。
你不需要學歷、外貌或資源,但你必須擁有不可復制的個人視角。
這也是為什么今年的討論,集中在幾個極具代表性的個體身上,而非某種技巧流派的更新。
當“真實生活”被推到臺前,觀眾開始重新分配共鳴
比如房主任的出現,并不是因為她講了前所未有的段子,而是因為她的存在本身,打破了觀眾對“脫口秀演員”的既定想象。
她不是被包裝出來的舞臺人物,而是一個真實生活長期處于邊緣位置的人,在舞臺上獲得了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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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沖擊并非來自苦難本身,而是來自生命狀態的真實性。
觀眾在她身上看到的,并不是悲情敘事,而是一種未被磨平的生命力。
這種力量并不依賴煽情技巧,而來自她與自身經歷之間高度一致的關系。
她講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實”,而事實本身就足以產生震動。
類似的現象,也出現在女性脫口秀演員的整體表達中。
外界常常將其簡化為“性別議題集中爆發”,但從創作邏輯上看,更準確的說法是長期被視為私密、瑣碎、不可言說的經驗,終于被允許公開呈現。
這并非女性演員數量激增,而是她們的聲音開始被完整接收。
這些表達并不是為了制造對立,而是為了修正敘事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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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主流喜劇的敘事視角是單一的,很多經驗被當作“非普遍”,因此被排除在公共討論之外。
當這些經驗被重新納入,沖突自然顯得突出,但這恰恰說明此前的表達是不完整的。
脫口秀的價值,也正在于此。它并不試圖提供宏大答案,而是通過不斷引入新的個體經驗,迫使觀眾意識到所謂“普遍感受”,往往只是特定群體的經驗延伸。
影視慢了,文學遠了,脫口秀正好踩在情緒爆點上
從產業角度看,脫口秀的興盛也并非偶然。
與影視相比,它的生產周期極短,反饋機制極快,成本極低。
一個段子從生活發生到舞臺呈現,可能只需要幾天時間,而電影和電視劇往往需要數年。
這使得脫口秀成為極少數能夠實時回應社會情緒的藝術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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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意味著它的風險極高,因為段子一旦被公開消耗,就迅速失效;演員一旦脫離自身經驗,就很容易陷入空轉。
因此,脫口秀行業天然具有高淘汰率,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持續曝光中保持表達的銳度,也不是所有成名者都能在生活改善后繼續創作。
這也是為什么,脫口秀演員向影視領域轉型普遍困難,這并非他們缺乏表演能力,而是他們的核心競爭力并不在“角色塑造”,而在“自我呈現”。
當觀眾已經高度熟悉一個人的真實形象時,很難再相信他完全進入另一個角色,這種認知沖突,是結構性的,而非個人能力問題。
相比之下,脫口秀演員更適合參與創作前端,比如劇本圍讀、喜劇結構優化、臺詞節奏調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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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工作依賴的是對觀眾反應的敏感度,而非角色代入能力,將脫口秀演員簡單視為“可替代的影視演員”,本身就是一種誤判。
回到最初的問題,脫口秀是否是繼影視、文學之后,離當下最近的藝術?
如果“最近”指的是對情緒變化的響應速度、對個體經驗的包容程度,以及對現實狀態的即時反饋,那么答案或許是肯定的。
它未必是最精致的,也未必是最持久的,但它確實是當下最直接的。
它不試圖替代其他藝術形式,而是在一個特定歷史階段,承擔起“讓人被聽見”的功能。
當越來越多的人在現實中感到表達受限、敘事被壓縮,脫口秀恰好提供了一個低門檻、高反饋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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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功能,決定了它的意義不只在于好不好笑,而在于是否讓人意識到原來這樣的人、這樣的生活、這樣的選擇,也是存在的。
只要這種需求仍然存在,脫口秀就不會輕易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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