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轉基因、添加劑的“好時代”

莫做捧著糠麩念“真香”的懷舊病夫

近來總聽得一種酸腐論調，字字句句都裹著一股子發霉的懷舊味：“真心希望回到那時候，沒有轉基因，沒有各種添加劑，生活苦點但活得踏實。”

這話聽著懇切，剝開來看，滿是自欺欺人的糊涂與矯情。

所謂“那時候”，是何等光景？是畝產百十來斤，青黃不接時嚼觀音土、啃榆樹皮的光景；是孩子生了場疹子，只因缺了片退燒藥便夭折的光景；是寒冬臘月里，一家人裹著打滿補丁的破棉絮，守著一碗清湯寡水的稀粥，連塊像樣的咸菜都吃不上的光景！那時候沒有轉基因抗蟲棉，棉農們背著灌滿劇毒農藥的噴霧器，在毒日頭下一趟趟走，熏得頭暈眼花，咳得撕心裂肺，多少人年紀輕輕就落下咳喘的病根；那時候沒有防腐劑、保鮮劑，開春的饅頭放兩天便長毛，夏末的肉菜隔夜就餿，吃壞肚子上吐下瀉是家常便飯，鬧起霍亂更是十戶九空。這般“苦點”的日子，究竟哪來的“踏實”？

怕不是這“踏實”，是餓殍遍野時，閉眼不看的麻木；是病榻呻吟時，束手無策的認命；是被饑荒和病痛摁在地上揉搓時，不得不咽下的糠麩！

如今倒好，這群人坐在窗明幾凈的屋里，吃著轉基因大豆榨的油，嚼著加了保鮮劑的新鮮果蔬，穿著抗蟲棉織的衣裳，轉頭就把碗一放，罵起了養活自己的技術。說轉基因是“妖物”，說添加劑是“毒物”，仿佛自己活在“毒窟”里，偏要懷念那啃樹皮的“黃金時代”。這嘴臉，活脫脫像極了魯迅筆下那些捧著血饅頭還嫌不夠腥的看客——得了便宜還賣乖，享了福澤便罵娘。

他們看不見老農望著轉基因玉米田時，臉上那藏不住的笑意；看不見食品車間里，一道道嚴絲合縫的質檢工序；看不見超市貨架上，琳瑯滿目的食材如何讓尋常百姓的餐桌，日日都有新花樣。他們只愿蜷縮在自己臆造的“田園幻夢”里，把饑餓當成浪漫，把苦難當作勛章，對著科學進步啐唾沫，對著愚昧落后唱贊歌。

倘若真把這群懷舊病夫拽回他們心心念念的“那時候”，斷了他們的精米白面，收了他們的冰箱彩電，讓他們去啃樹皮、喝稀粥，去嘗一嘗餓肚子的滋味，去受一受缺醫少藥的苦楚——不消三日，他們怕不是要哭爹喊娘，扒著現代社會的門檻不肯撒手，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踏實”！

這般捧著糠麩念“真香”的做派，說到底，不過是無知者的自我感動，是懦夫們逃避現實的遮羞布。真要論“踏實”，那該是端穩飯碗時的篤定，是科技護佑下的安心，而非餓著肚子，對著虛空發的一場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