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夏天,沈陽軍區39軍迎來了一位新任軍長,副軍長黃達宣早早站在軍部門口,整裝以待。
可當那輛軍長專車停下,一個身影下車后,他卻愣在了原地:“這不是當年我當年的俘虜嗎?”
那么,這兩人曾有過怎樣的奇妙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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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遼沈戰役硝煙散盡,黃達宣從戰場撤回時,渾身裹著塵土與血痂,他們是最先沖進去的一支部隊,也是傷亡最重的一支。
所以指揮部給了個獎勵,允許他們從戰俘營里挑出一批人來補員。
黃達宣原本不愿意,但是因為人手確實不夠,他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戰俘營。
戰俘營里那些脫下了帽徽、卸了槍械的國民黨士兵,被命令排成兩列,一邊是“愿意留部隊繼續干”的,一邊是“要求遣返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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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身前立著一塊小木牌,寫著姓名、籍貫、兵種、服役時間,黃達宣不急著說話,只背著手在隊伍前緩緩踱步。
他的目光并不在木牌上,而是在人臉上掃,他的尖刀連是突擊部隊,要的是沖得出去、扛得住的血性兵。
可眼前這幫戰俘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無精打采,黃達宣皺了皺眉,心里嘆了口氣,剛準備轉身走人,眼角卻瞥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人站在“回家”一列,身材高瘦,面龐削瘦卻不顯頹喪,一雙眼竟然出奇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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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達宣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停下,那人條件反射地站直了些。
“你叫什么?”黃達宣語氣冷淡。
“徐惠滋。”年輕人聲音不大,但咬字清晰。
“哪里人?”
“山東蓬萊。”
“當兵幾年了?”
“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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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達宣點點頭,又看了他一眼:“想回家?”
徐惠滋笑了笑:“東北都解放了,還能打啥仗?不打仗,我還留著干啥?種地去不也挺好。”
這話讓黃達宣一時語塞,他沒想到這小子說話竟這么實誠,一點不拐彎抹角,他笑了笑,把他叫了出去。
走到一旁一塊空地,黃達宣停下,轉身看著他:“小徐,我是尖刀連的連長,我們連正缺人,看你槍法不錯,精神也挺足,愿不愿意留下來跟我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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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滋皺了皺眉:“我是國民黨兵,你不怕我反水?”
黃達宣望著他,語氣斬釘截鐵:“我們共產黨不抓壯丁,更不會逼你,你要真想回去,我們送你一份路費,但我要跟你說清楚,現在打的不是小仗,我們要的是整個中國的解放。”
“東北是解放了,可華北、華東,還有那么多地方呢?你說你回去種地,那咱山東的地,到底是解放了還是還在挨餓?你再等等,打贏了,全中國的地都能讓老百姓踏實種,那時候你再回去,也不遲。”
良久,徐惠滋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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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滋以前只是個山東蓬萊集市上肩挑菜籃、吆喝聲洪亮的小販,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被國民黨強行征兵,被扔進了營地。
到了營地后,所謂“訓練”不過是幾堂操課,幾發空槍,一頓飯吃不飽,衣服濕了干、干了又濕,三天兩頭拉出去“演練”。
遼沈戰役打響后,他所屬部隊被調去沈陽守城,他被編入一個機槍小組。
可還沒等對面火力壓過來,他們那一小股隊伍就接到了撤退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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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黃達宣率領的尖刀連已然沖破了沈陽城門,他丟下機槍,一路狂奔,直到遇到一隊解放軍,他舉起手:“我投降,我不打了,求放我一條生路。”
他并沒有太多復雜的情緒,只是想活命,回家,種地,后來,他被送到了戰俘營,又被選入了尖刀連。
徐惠滋加入尖刀連沒多久,部隊便接到命令,向天津方向推進,那是一場硬仗,城防堅固,敵軍負隅頑抗,槍炮聲晝夜不息。
尖刀連總是第一個沖鋒在前,血流成河幾乎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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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火力最猛烈的時候,負責爆破的戰士被子彈擊中,倒在距離碉堡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進攻節奏被生生卡住,若是停下來,敵軍火力一旦恢復,整個連隊都可能被壓死在這里。
那一刻,徐惠滋沒有多想,他猛地松開機槍,順手抓起腰間的手榴彈,幾乎是本能地站了起來。
子彈在耳邊呼嘯而過,打在他腳邊濺起泥點,他低著頭,貓著腰,一步一步向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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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碉堡的瞬間,他猛地拉開保險,借著掩體甩出第一顆手榴彈,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爆炸聲接連響起,火焰從射擊孔里竄出,敵人的火力頓時啞了。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那一瞬間,尖刀連發起了總沖鋒,喊殺聲壓過槍聲,戰士們踩著炸開的缺口沖了上去。
徐惠滋被震倒在地,他掙扎著爬起來,回頭一看,黃達宣正端著槍沖在隊伍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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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堡被徹底拿下,戰斗結束時,天已經泛白,徐惠滋靠在殘墻邊,雙手還在微微發抖。
黃達宣走到他面前,沒有多說話,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
這三個字,比任何嘉獎都重,那一天之后,連隊里再也沒有人提“俘虜兵”這三個字。
自那一仗之后,徐惠滋一路從基層干起,從機槍手到連副、連長,再到營級、團級。
朝鮮戰場上他立下赫赫戰功,后被送去軍事學院深造,回國后任師參謀長,再升師長、軍參謀長、最終空降為39軍軍長。
1983年的夏天,沈陽軍部大院的大門前,黃達宣站得筆直,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迎接新軍長是什么時候了,可這次的等待,卻叫他異常緊張。
新軍長是空降任命,從軍委直接調來,關于這位軍長的傳聞滿天飛。
但無論如何,今天他就要抵達39軍,成為黃達宣的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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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哨兵高喊一聲,一輛黑色軍車遠遠駛來,帶起一股塵土。
黃達宣下意識地撣了撣衣角,挺直身子,目光緊緊盯著車門。
車緩緩停下,一名身著將軍服的中年男子推門下車,動作干練,氣場沉穩。
黃達宣的眼神,在看清他的臉那一瞬間,猛然一滯,他幾乎脫口而出:“你不是當年那個俘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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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滋腳步未停,臉上卻綻開了笑意,他走到黃達宣面前,抬手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語氣輕松又溫暖:“老連長,您還記得我啊?”
黃達宣瞪著眼:“記得!怎么不記得!我這輩子俘虜過不少人,就你一個被俘之后成了我頂頭上司的!”
兩人四目相對,突然間都笑了,黃達宣拍著徐惠滋的肩,眼里有些濕潤:“你這小子,當年差點沒讓我白說那么多話,要是我真放你回去種地,今天這場面可就看不到了。”
徐惠滋沒有客套,只是笑著回答:“我能有今天,是您給我那第一步路,不是您當年拉我一把,我現在還在家喂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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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肩并肩走進大院,身后警衛員滿臉疑惑,看著這位新軍長與副軍長之間的“兄弟般”的對話,絲毫不像上下級,更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戰友。
晚些時候,軍部開歡迎會議,徐惠滋站上講臺講話,說到末尾,他忽然話鋒一轉:“我到39軍報到第一天,見到了一位老熟人,當年我想回家種地,是他一句話點醒了我:仗還沒打完呢,三十五年過去了,今天我終于又見到了這位讓我改變命運的人。”
全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黃達宣,后者坐在臺下,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嘴角卻忍不住揚起。
這不是表揚,更不是刻意的“提攜”,這是兩個軍人,穿越三十五年風沙后,在和平年代的再次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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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命運最妙的安排,也是英雄之間最動人的碰面,沒有鮮花,沒有掌聲,只有一聲“老連長”,便勝過萬語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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