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那天,下著小雨。
我穿了件深灰色的外套,提前半小時到了法院。
林律師已經在等我了。
“準備好了嗎?”她問。
“準備好了。”
表哥比我晚到十分鐘。
他穿了件黑色夾克,臉色不太好看,旁邊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大概是他請的律師。
他看到我,眼神有點復雜,但什么都沒說。
開庭后,法官先讓雙方陳述。
我把所有證據都提交了:借條、轉賬記錄、聊天記錄、朋友圈截圖、以及他訴訟期間轉移房產的證據。
表哥的律師試圖辯解。
“法官,我當事人確實借了錢,但目前經濟困難,不是故意不還。”
“經濟困難?”林律師冷笑了一聲,“被告在借款后一年半內購置了房產和車輛。房產首付45萬,車輛價值12萬。請問這算經濟困難?”
表哥的臉色變了。
“那是我丈母娘出的錢。”他急忙說。
“那房產登記在誰名下?”林律師看著他,“被告最初將房產登記在自己名下,直到原告起訴后才匆忙過戶給配偶。這是典型的惡意轉移財產。”
法官看了表哥一眼:“被告,房產最初確實登記在你名下?”
表哥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律師替他回答:“是的,但……”
“但什么?”法官皺眉,“借款在先,買房在后,訴訟期間轉移財產。被告,你這些行為的邏輯是什么?”
表哥低著頭,不說話。
法庭上安靜了幾秒。
林律師繼續說:“法官,原告有完整的借款憑證,被告有明確的還款承諾。被告聲稱‘經濟困難’無法還款,但實際上有足夠的財力購置房產和車輛。我方請求法院判決被告立即歸還借款20萬元及利息,并撤銷其惡意轉移財產的行為。”
法官點點頭,看向表哥:“被告還有什么要說的?”
表哥抬起頭,看著我。
“曉雨,我們畢竟是親戚。”他聲音有點啞,“我是真的暫時拿不出來,你能不能再寬限我一段時間?”
我看著他,想起兩年前他跪在我面前哭的樣子。
“表哥,你已經‘寬限’了兩年。”我聲音很平靜,“我爸在醫院等著做手術,我沒有時間再等了。”
“我可以分期還你……”
“你三個月前也這么說的。”我打斷他,“然后你把房子過戶了。”
他的臉漲紅了。
“我……”
“表哥。”我站起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他看著我。
“借錢的時候你跪在我面前,現在你讓我跪著要?”
他愣住了。
法庭里安靜得能聽到呼吸聲。
我轉向法官:“法官,我沒有別的要說的了。”
三天后,判決下來了。
法院判決李磊在30日內歸還蘇曉雨借款20萬元及利息,共計22萬3千元。
同時,法院認定李磊訴訟期間轉移房產屬于惡意轉移財產,該過戶行為無效,房產恢復至李磊名下。
如果李磊拒不執行,法院將強制執行其名下房產。
林律師把判決書遞給我的時候,笑了笑。
“恭喜你,蘇小姐。”
我接過判決書,看著上面的字,手有點抖。
兩年了。
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當天晚上,表哥給我打了電話。
“曉雨,你狠。”他聲音陰沉沉的,“你真以為贏了官司就能拿到錢?我就是不還,你能怎么著?”
“法院會強制執行。”我說。
“執行什么?房子?”他冷笑,“你知不知道強制執行要多長時間?半年、一年都有可能。到時候你爸的手術還等得了嗎?”
我攥緊手機。
“表哥,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告訴你現實。”他說,“曉雨,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你撤訴,我一年之內還你10萬。剩下的10萬,就當是你送給表哥的。怎么樣?”
我聽著他的話,覺得可笑又可悲。
“表哥,你知道嗎,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在錄音。”我聲音很平靜,“你威脅我、你想賴賬、你提出的‘條件’,全部都會成為證據。”
電話那頭沉默了。
“你……”
“表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深吸一口氣,“你不要臉,法律替你要。”
我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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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決下來后,表哥開始各種推脫。
他不接電話,不回微信,玩起了失蹤。
30天的還款期限很快就到了。
一分錢沒收到。
我聯系林律師,申請強制執行。
“法院已經受理了。”林律師說,“李磊名下有房產,可以查封。一旦查封,他就無法出售或轉讓。”
“需要多長時間?”
“流程的話,一到兩個月。但如果他主動配合,會更快。”
我點點頭。
主動配合?
表哥不可能主動配合。
果然,法院凍結了他的銀行賬戶后,他終于坐不住了。
二嬸又來了電話。
“曉雨!你真的讓法院凍結磊子的賬戶了?”她聲音尖銳,“你知不知道他做生意需要流動資金?你這是要逼死他啊!”
“二嬸,是他逼的我。”我說,“判決書下來一個月了,他一分錢沒還。”
“他不是不還,是現在拿不出來!”
“二嬸,他買房的時候拿得出45萬,買車的時候拿得出12萬。”我聲音平靜,“現在20萬拿不出來,您自己信嗎?”
二嬸愣住了。
“你……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她開始哭,“磊子是你表哥!你就不能高抬貴手?”
“二嬸,高抬貴手的機會我給過了。”我說,“三個月前我說,一周之內還錢就算了。他怎么做的?過戶房產。”
二嬸哭聲更大了:“你就是要把磊子逼上絕路是不是?”
“二嬸。”我深吸一口氣,“我爸躺在醫院里,等著做手術。那20萬是我全部的積蓄。您讓我高抬貴手,誰來高抬我爸的手?”
電話那頭,哭聲停了。
“二嬸,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說,“我做的每一步都合法合理。您要是覺得我不對,可以讓表哥也去告我。”
我掛斷了電話。
半個月后,法院通知我,表哥名下房產已經查封。
他還是不肯還錢。
但這次,他急了。
那天晚上,我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
“曉雨,我是李磊。”表哥的聲音很疲憊,“我換了號碼。”
“表哥,有什么事?”
“曉雨,我求你了。”他聲音哽咽,“房子是我全家的命,你真的要逼我賣房?”
“表哥,這是你自己選的。”我說。
“我知道我錯了!”他突然提高聲音,“我不該拖著不還,不該騙你!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沉默了。
“曉雨,我給你跪下行不行?”他聲音里帶著哭腔,“我明天就給你跪下,當著全家人的面!你把房子放了,我分期還你,一個月還兩萬,十個月還清,行不行?”
我聽著他的聲音,心里沒有半點同情。
“表哥,兩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我聲音很平靜,“你跪在我面前,說三個月一定還。結果呢?”
“這次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我說,“表哥,你知道這兩年我是怎么過的嗎?每次催你還錢,你不是‘再等等’就是‘最近困難’。我爸生病需要錢,你讓我‘想別的辦法’。現在法院查封了你的房子,你才想起來‘知道錯了’?”
他不說話了。
“表哥,你不是知道錯了。”我說,“你是怕了。”
“曉雨……”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打斷他,“30天內,22萬3千元,一分不少。做不到,房子拍賣。”
“我哪有這么多現金……”
“那不是我的問題。”我說,“表哥,你有30天。”
我掛斷了電話。
三天后,二叔來了。
他坐在我家客廳里,臉色很難看。
“曉雨,這是10萬塊。”他把一個信封推到我面前,“先還你10萬,剩下的我們慢慢湊。你能不能先把房子解封?”
我看著那個信封,沒有動。
“二叔,我說的是22萬3千。”
“我們現在只能拿出10萬……”
“那就湊齊再來。”我說。
二叔臉色更難看了。
“曉雨,你一個小姑娘,怎么這么絕?”他壓低聲音,“你奶奶還在醫院呢,你就不能消停點?”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
“二叔,我不夠絕。”我站起來,“夠絕的是你兒子。借錢的時候跪著哭,還錢的時候讓我‘再等等’。買房買車的時候有錢,還我錢的時候沒錢。現在法院查封了,你們又來求我。”
二叔臉漲得通紅。
“二叔,您回去轉告表哥。”我說,“30天,22萬3千。一分不能少,一天不能拖。”
我看著二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我不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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