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蜷在鋪了鉤針桌布的小沙發(fā)里翻《給麻風病人的吻》,讀到一半突然把書扣在腿上 —— 不是讀不下去,是胸口那股悶勁上來了,像把半塊浸了涼茶水的糕堵在喉嚨口,澀得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書的封面是淡藍底配嫩黃色塊,襯著個沒畫臉的女人側影,我當初是沖著 “莫里亞克的冷門短篇” 撿回來的,沒成想一翻開,就撞進了諾埃米和讓?佩魯埃爾那攤溫吞又刺人的婚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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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樁從開頭就寫滿 “不情愿” 的包辦婚姻:諾埃米嫁的讓,是個體弱到連床都嫌大的男人,蒼白、瘦削,連靠近妻子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卑微。
我在書頁里看到自己劃的線 ——“他故意小口慢啜,只為讓那溫軟的臂彎在頸間多停留片刻”,旁邊寫著 “同床共枕卻像隔了萬水千山”,現在再看,還是覺得扎心:兩個躺在一張床上的人,一個要假裝熟睡躲著對方的觸碰,一個要借著喝水的由頭貪念一點體溫,連 “夫妻” 這兩個字,都像裹了層砂紙,磨得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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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叫《給麻風病人的吻》,我原先以為是隱喻愛情里的 “病”,讀到中間才懂:諾埃米給讓的那些吻,從來不是情愛里的柔軟,是像圣人俯身給麻風病人施予的憐憫 —— 她湊到他汗?jié)竦念~角印下嘴唇,他卻偏過頭受不住,那哪里是心動的羞怯?是知道 “這溫柔不是給我的” 的難堪。
我在這段旁邊寫了 “諾埃米的吻無關情愛,只剩對苦難靈魂的憐憫”,合上書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讓哪里是 “麻風病人” 啊,他是被婚姻這張網裹住的囚徒,連對方施舍的善意,都要捧著怕碎了。
最讓人喘不過氣的,是這倆人都不是 “壞人”。
諾埃米會給讓煮加了陳年酒的湯,會高聲念書哄他消食,哪怕知道對方早就睡著,也硬撐著不肯停 —— 她在盡一個 “妻子” 的本分,哪怕心里的厭惡已經快漫出來;
讓更不必說,他知道諾埃米不愛自己,所以連睡在一張床上都要選窄的那側,連碰一下對方的衣角都要假裝是 “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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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書的最后一頁寫:“原來最殘忍的不是不愛,是兩個好人被現實和枷鎖捆綁,互相傷害卻無能為力。”
合上書的時候盯著這句話看了好久:沒有出軌,沒有爭吵,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可就是這種 “相敬如‘冰’”,才是最磨人的 —— 諾埃米在荊叢里狂奔,把那棵顫巍巍的黑橡樹比作讓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他們的婚姻:枯著,弱著,連風一吹都要抖,卻只能釘在原地,熬著那點微末的 “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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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讓因為諾埃米的一個吻而掉眼淚那段,我把書頁折了個角。
書里寫 “卻觸到一片溫熱的咸濕”,我在旁邊寫 “夜里諾埃米的退縮像刀子扎心,讓便主動躲得更遠,并流下奢望溫情的滾燙淚水”—— 他的愛太卑微了,像落在塵土里的星子,連發(fā)光都怕晃著對方;而諾埃米的厭惡太真實了,真實到她要把自己縮在床和墻的夾縫里,才能熬過每一個同床的夜晚。
這哪里是婚姻啊?
是兩個被推到一起的陌生人,披著 “夫妻” 的外衣,做著最熟悉的 “絕緣體”。我們總說 “找個好人就過一輩子”,可莫里亞克偏要把這層漂亮的布扯下來:好人湊在一起,沒有愛的黏合,剩下的只有 “熬”—— 熬著長輩的期待,熬著世俗的眼光,熬著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 “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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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書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我盯著扉頁那句 “無人知曉,那些滿身潰瘍的麻風病人,是否會因瘡口沾染了圣潔之氣而歡欣” 發(fā)愣。諾埃米的吻是 “圣潔” 的,是符合所有人期待的 “賢妻” 所為,可讓接住的哪里是吻啊?是裹著糖衣的鈍痛,是明明夠不到愛,卻還要假裝被溫暖的難堪。
到現在我再想起這本書,腦子里還是諾埃米縮在床縫里的樣子,和讓那滴落在枕頭上的眼淚 —— 有些婚姻,從來不是 “兩個人的圓滿”,是兩個好人,在枷鎖里互相熬著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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