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胃部的絞痛將我從噩夢中拽了出來。
冷汗浸濕了睡衣,我蜷縮在床上,連呼吸都帶著痛楚。
我摸索著床頭柜,想找止痛藥,卻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家里的常備藥,早就被王媽收走,說是傅柔聞不得藥味。
偌大的別墅,空無一人。
他們大概都守在傅柔的房間,噓寒問暖吧。
我掙扎著起身,自己去了醫院。
急診室里,醫生看著我的病歷,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怎么又搞成這樣?不是跟你說過要好好養著嗎?”
他抬頭看我,語氣里滿是責備:“周先生沒盯著你嗎?他上次來,可是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幫你調理好。”
我有些恍惚。
第一次胃病發作,也是在這里。
周謹言抱著我沖進急診,急得眼睛通紅,抓著醫生的手,一遍遍地問該怎么辦。
出院后,他收起了我所有的工作文件,親自下廚為我熬粥。
隔三差五就跑來醫院,拉著醫生討論我的食譜。
他那時,是真的愛我。
可那份愛,卻還是消失了。
可能是我太忙吧,忙得顧不上所有人的情緒。
我還記得周謹言最后一次和我吵架。
是我為了一個項目三天三夜沒合眼。
又錯過了答應周謹言的旅行。
他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
他指責我是一個只知道工作的冷血怪物,根本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
我當時有些茫然。
我只是學著母親的樣子,想讓他們過得更好,有什么錯呢?
撐起兩家公司,很忙很累。
一切都容不得我細想。
等我再回神,一切已經成了現在的樣子。
手機震動了一下,將我從回憶里拉回。
是周謹言發來的消息。
“我和爸帶小柔出來度假散心,你從公司賬上撥六百萬過來。”
我像以前一樣回了個好。
然后給財務發了消息,給他們的消費開了無限額的權限。
以后也不是我的公司了,現金流斷不斷也輪不到我操心了。
醫生還在旁邊絮絮叨叨:“你得遵醫囑,別再這么不顧身體了。”
我篤定點頭:“好的,醫生,以后不會了。”
以后,我只會為自己活。
![]()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
周謹言一個電話都沒打來。
只有財務總監小心翼翼地打來一通。
“傅董,周總那邊……在海外度假村的消費已經過了千萬,再這樣下去,公司賬上的現金流會斷的。”
我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
“隨他們去。”
財務總監在那頭急了:“可是傅董,城南的項目馬上要結第一筆款,這筆錢要是動了,我們就違約了!”
“周總和傅董知道這件事嗎?”
財務總監為難開口:“他們說沒事,說有您在,您會解決的。”
我輕笑一聲:“那就違約吧。”
我掛了電話,辦理了出院手續。
今天是母親去世七周年的祭日。
也是我承諾的,最后一天。
我買了一束母親最愛的白玫瑰,去了西郊的墓園。
可我站在那塊熟悉的墓碑前,卻愣住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陌生的。
碑文上刻著的名字,是許蘭。
傅柔的親生母親。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身后傳來周謹言和傅柔的說笑聲。
“姐姐,你來得好早。”
周謹言小心地推著傅柔。
生怕輪椅顛簸到她。
我指著那塊冰冷的石碑,聲音都在抖。
“我媽呢?”
周謹言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滿我此刻的態度。
“阿鳶,你小聲點,別嚇到小柔。”
他將傅柔護在身后,才不緊不慢地解釋:“小柔前幾天做夢,夢到許阿姨說她一個人在那邊很冷。”
“我找人算了算,你母親的這塊墓地,是難得的向陽寶地,就讓許阿姨搬過來了。”
父親也拄著拐杖,從后面跟了上來,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母親生前最不喜歡曬太陽,當初是你非要選這里。”
“現在正好,讓給你許阿姨,她也算得償所愿。”
我看著他們三個,像在看一場絕頂的荒誕劇。
“那我媽呢?”我一字一句地問。
“骨灰已經遷到后面的公益墓地了。”周謹言輕描淡寫。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會讓你母親沒地方去的。”
傅柔從他身后探出頭,怯生生地說:“姐姐,你別生氣。我媽媽也是你的長輩,她現在是寶寶的親外婆,既是我們傅家的人,也是周家的人,你照顧她,也是全了伯母的遺愿。”
“是啊,傅鳶。”父親用拐杖點了點地。
“你答應過你母親,要照顧好傅、周兩家,現在許蘭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你不能厚此此薄彼。”
他們用我恪守了七年的承諾,來逼我接受這樁荒唐事。
我看著那塊陌生的墓碑,許久,忽然笑了。
我沒再跟他們爭辯。
轉身,走向了后面的公益墓區。
在管理員的指引下,我找到了母親那個小小的、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刻上去的格子。
我抱著冰涼的骨灰盒,走了出去。
經過他們身邊時,我沒有停。
周謹言大概覺得我還是妥協了,語氣緩和下來。
“阿鳶,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晚上回家,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阿柔特意給你帶了禮物。”
真是好大的恩賜。
我走得更快了些。
把他們令人作嘔的聲音都甩在了身后。
走之前,我去改了姓,跟母親姓沈。
又把辦好的離婚證放到了主臥床頭。
確認好我與傅、周兩家,再無關系。
我抱著母親的骨灰盒登上了去海外的飛機。
.......
回到家的周謹言突然心緒不寧。
他皺眉問自己岳父:“爸,今天好像是岳母的忌日。”
父親滿不在乎:“不就是缺了次祭祀,明天讓傭人去補上就是了。”
可就在這時,集團的秘書沖了進來。
“周總,傅董,不好了!”
“公司的現金流斷了,十幾個項目全部違約!”
“要錢的人現在全部堵在門口!”
父親皺眉呵斥:“傅鳶呢!讓她馬上給我滾過來處理!”
秘書急哭了:“太太留了句話后就聯系不上了。”
周謹言更加不安了:“傅鳶她說什么?”
“太太說,你們的事,關她屁事!”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