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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恐怖,讓人后背發涼。
一個你以為很了解的人,突然在你面前變成陌生人。
《骨湖》就講了這樣一個故事。2024年的獨立驚悚片,導演梅塞德斯·布萊斯·摩根用了18天時間在喬治亞州拍完。聽起來像是個低成本小制作,但電影一度在爛番茄上拿到82%的新鮮度,在奇幻影展首映后引發了不小的討論。
它提出了一個很多人不敢面對的問題:當兩個人經歷了重重猜忌和極端的創傷,他們的愛情還能回到從前嗎?
這個設定很現實。很多情侶都經歷過這種權力的轉移。誰賺錢,誰犧牲,誰心里憋著委屈不說,裝作一切安好。
他們到了別墅,發現房子竟然還被其他人預訂了。
如果你看過《非禮勿視》或者《野蠻人》這類電影,會立刻警覺起來。陌生人,封閉空間,度假屋。這些元素加在一起,從來不會有好事發生。
但賽芝和迪亞哥顯然沒這個意識,互相寒暄幾句,就同意共享這棟別墅。畢竟房子夠大,而且對方俊男靚女的,看起來挺友好。
友好到有點過頭了。
威爾和希恩不是普通的情侶。他們很快表現出大膽豪放、沒有邊界感的一面,帶著賽芝和迪亞哥挑戰各種禁忌。在骨湖游泳的時候,威爾講故事,說從1950年代開始,這個湖就是連環殺手的拋尸地。湖底全是骨頭。
這個暗示很有象征意義。
湖,看起來平靜,水下全是死亡。就像一段關系,表面和諧,底下藏著許多沒說出口的秘密和創傷。
接下來,威爾和希恩露出真面目,施展各種手段挑逗賽芝和迪亞哥。既有直白的身體引誘,也有更狡猾的心理操控。
威爾偷偷對賽芝示好,透露迪亞哥對她的種種不滿。希恩瞅準機會單獨留在屋里,勾引迪亞哥背叛女友。
其中很過分的一招是,威爾偷了迪亞哥準備求婚用的戒指,突然用這枚戒指向希恩求婚。
這一幕拍得情緒特別足。你能看到迪亞哥臉上的震驚和憤怒,但他說不出話。畢竟,你怎么能當眾破壞別人的“幸福”呢?而威爾也立刻私下向他道歉,說自己太絕望了,因為希恩的出軌逼得他只能走這一步,請迪亞哥配合隱瞞。
這樣陰險的心眼子層出不窮,在賽芝和迪亞哥之間不斷制造懷疑,撕裂他們的信任。一對原本就有小齟齬的情侶,互相越來越猜忌和敵視。
隨著事情不斷失控,真相隨之曝光。
原來威爾和希恩不是情侶,是亂倫兄妹。十幾來,他們把家族的別墅變成了陷阱,專門誘騙情侶來這里,測試他們的關系,最后殺死他們。
賽芝和迪亞哥已經是第七對。
這個真相有點老套嗎?有。《趣味游戲》《非禮勿視》都玩過類似的設定——看似友好的陌生人其實是變態。
但《骨湖》加了一層更病態的東西:亂倫殺手覺得自己的“愛”是世界上唯一純粹的關系,所以要摧毀所有其他情侶來證明這一點。
得知真相的賽芝和迪亞哥,沒有坐以待斃。最后二十分鐘,電影從心理驚悚轉向了血腥的生存戰。
斧子劈頭,匕首插臉,螺旋槳絞肉……
有些鏡頭拍得很殘忍,但不是為了殘忍而殘忍。攝影師尼克·馬修斯說他參考了《鬼玩人2》和《發條橙》的運鏡,讓暴力不是娛樂,而成為一種釋放。賽芝和迪亞哥在之前一小時多積壓的憤怒、恐懼、絕望,全部通過這場廝殺爆發出來。
電影最后一幕,這對死里逃生的情侶坐在船上,渾身是血。
迪亞哥從希恩斷掉的手指上取下戒指,向賽芝求婚。
兩人開始瘋狂大笑。笑聲尖銳、歇斯底里。然后笑聲停了,他們并排坐著,盯著遠方,一言不發。
背景音樂響起,浪漫的旋律。但畫面完全不浪漫。兩個渾身血污的人,坐在血泊中的船上,眼神空洞。
這個結局被很多觀眾稱贊。為什么?
因為它誠實。
大部分恐怖片的結局是,主角活下來了,抱在一起,音樂響起,完美收場。但《骨湖》不給你這種廉價的安慰。它告訴你:是的,他們活下來了。但他們也永遠改變了。
那個創傷不會消失。那個沉默比殺人狂更讓人心悸。
表面上,《骨湖》是個驚悚恐怖片。但骨子里,它是一部關于關系的電影。
威爾和希恩代表的是病態的愛,封閉、自私、認為只有自己才配擁有真愛的那種偏執。他們給其他情侶下套,做關系測試,不是為了幫助他們,而是為了證明“你看,你們的愛都是假的,只有我們是真的”。
賽芝和迪亞哥代表的是脆弱的愛,有裂痕、不完美、但也在努力改善的那種關系。賽芝曾經出軌過。迪亞哥選擇原諒。這個秘密一直是他們之間的陰影。而威爾和希恩就是利用這些裂痕,試圖讓他們反目成仇。
最后,賽芝和迪亞哥活下來了。
不是因為他們的愛完美無缺。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們承認了自己的不完美。
情節里有個很關鍵的時刻,賽芝假裝吃了迷幻藥,偷偷告訴迪亞哥她意識到自己被操控了。這是轉折點。因為在這一刻之前,他們一直被擺布,互相懷疑、隱瞞、揣測。而從這一刻起,他們開始誠實溝通了。
情侶聯合起來,才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這部電影在很多方面完成度都很高。
安德拉·內切塔和馬可·皮科西演的殺手兄妹,表演既性感又讓人毛骨悚然。你能看出他們之間病態的默契,那種只有他們兩個才對得上頻率的微妙交流。
攝影很漂亮,湖水、森林、那棟豪華別墅,拍得像明信片一樣。大量氛圍音樂的使用,讓整個觀影過程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電影也有個大缺憾。它太保守了。
開場就是一個很極端的暴力畫面,極端到會讓大部分男觀眾胯下一涼。你以為這會是部很大膽的情色驚悚片。但之后它突然收斂了,變成了一部關系心理片。情色的部分淺嘗輒止,暴力也是到最后才全面爆發。
導演梅塞德斯·布萊斯·摩根是位女性,這是她的第二部長片。你能感覺到她想說很多東西,關于性、權力、信任、創傷。但她似乎也在猶豫,不確定該走多遠。
網上把這片形容為一部“幾乎電影”——幾乎成為偉大的情色驚悚片,幾乎成為深刻的心理恐怖片,幾乎成為一部真正顛覆性的作品。
說得有道理。
但我認為,“幾乎”也不是一無是處。
有時候,“幾乎”反而更真實。
因為大部分時候,我們大多數人的親密關系,也只是“幾乎”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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