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家人把我的錢當大風刮來的 劉方劉浩

“你哥一個月掙兩萬多，就給家里八千，你看看人家小李家兒子——”
我站在門口，手里提著給爸買的羊絨衫。
鄰居李叔看見我，臉色變了。
爸沒注意，還在說：“我小兒子不一樣，剛結婚，壓力大，一個月給我五百我都心疼他。”
“爸。”
他轉過頭，愣了一下。
“羊絨衫，兩千三。”我把袋子放在地上，“我先走了。”
“你這孩子，回來一趟就走？”
我沒回頭。
十年。每月八千。
他說我不孝。
回到車里，我沒有立刻發動。
手機響了，是弟弟劉方打來的。
“哥，你怎么又惹爸生氣了？”
我笑了一下：“我惹他？”
“爸說你甩臉子走了，連飯都不吃。”
“他跟李叔說我不孝，我聽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爸就是嘴上說說，你別往心里去。”
“說說？”我握緊方向盤，“他說我一個月就給八千，你知道我給了多少年嗎？”
“哥，爸養咱們也不容易——”
“劉方，”我打斷他，“你一個月給家里多少？”
他沒說話。
我知道答案。五百。
還是爸主動說不用給，他硬要給的。
“你結婚，我出了十五萬。你買車，我出了八萬。你老婆生孩子，我包了兩萬紅包。”我一樣一樣數，“這些，爸跟鄰居說過嗎？”
“哥，你別這樣，爸不是那個意思——”
“他什么意思？”
劉方嘆了口氣：“你就是太敏感了。”
我掛了電話。
敏感。
這個詞我聽了二十年。
小時候弟弟搶我的糖，我哭了，爸說我敏感。
高考弟弟考了專科，我考了985，爸擺了三桌請弟弟的同學吃飯，我問為什么不請我的，爸說我敏感。
工作后我每月往家里打錢，過年弟弟空手回來，爸給他包了一萬的紅包，我問為什么區別對待，爸說我敏感。
我發動車子，開出小區。
路過超市，我停了下來。
進去買了一瓶水，結賬的時候看見收銀臺旁邊擺著的相框，是店主一家三口的合照。
父母笑得很開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家有全家福嗎？
有。
但我不在里面。
那張照片是我拍的。

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我打開電腦，做了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
我打開銀行APP，導出了近十年的轉賬記錄。
“轉賬至劉父賬戶，8000元。”
一條一條往下翻。
我開始數。
第一年，2015年。96000元。
第二年，2016年。96000元。
第三年……
我從工作第一年開始轉，到現在整整十年。
中間有兩個月我生病住院，轉的是五千。
其他月份，雷打不動。
我把數字加起來。
940000元。
我盯著這個數字看了很久。
還有弟弟結婚的十五萬，買車的八萬，侄子出生的兩萬紅包。
加起來是一百一十九萬。
將近一百二十萬。
我月薪兩萬三，刨去房租、日常開銷，每個月能存下的不到五千。
十年，存款六十二萬。
給家里的錢，是我存款的將近兩倍。
我截了圖，關掉手機。
躺在床上，睡不著。
爸的那句話一直在腦子里轉。
“一個月就給八千。”
“就”。
這個字扎得我心疼。
我想起小時候的事。
五歲那年，弟弟出生。
爸把我送到外婆家，一送就是三年。
外婆去世后，我才回到那個家。
回去第一天，我看見弟弟穿著新衣服，坐在爸懷里吃蘋果。
我站在門口，爸頭都沒抬。
“回來了？去把行李放你房間，別弄臟地板。”
我那時候太小，不懂什么叫區別對待。
只是覺得，那個蘋果看起來真甜。
我到現在都不愛吃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