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達 3：火與灰》：視覺盛宴背后的創作瓶頸

上周，《阿凡達3》在海南島國際電影節舉辦中國首映禮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及格”。

首先要明確一個事實，為了提高效率，《阿凡達2》和《阿凡達3》是同步拍攝的，后期制作也同步進行。所以第三部與第二部的關系，不像第二部和第一部那樣，給人一種迭代的沖擊。

都希望卡梅隆能再給電影行業換一次天。但畢竟距離《阿凡達2》上映才過去三年，《阿凡達3》在視覺上更多的是一種“精進”，而不是“革命”。

站在卡梅隆的視角，環顧四周，他現在面對的對手只剩下自己。每一次微小的勝利自然都無比艱難。

當然，相信會有非常多的觀眾會在觀影后給出“無與倫比”的評價，《阿凡達3》也確實值得——自《阿凡達2》后的三年間，確實沒有一部電影能在視覺上與它等量齊觀，直到《阿凡達3》出現。

在故事和想象力上，《阿凡達3》也表現出與前作的強關聯性。

《阿凡達2》曾經在劇情上留下很多懸而未決的問題，在上映后引發了大范圍的猜測和爭論。《阿凡達3》集中解答了絕大多數的問題，這是卡梅隆尊重觀眾的表現，也是用“滿足”來形容觀影感受的原因之一。

有新角色、新的人物關系出現，但故事的大方向基本不變。是否喜歡這樣的劇情，就需要大家自己進影院尋找答案了。

想象力方面，卡梅隆拿出了不少新點子，有些足以稱得上驚喜，下文會更詳細地聊聊。

作為一個三部《阿凡達》電影都幾乎第一時間在影院觀看的觀眾，這段長達16年的緣分早已超越銀幕，再次回到《阿凡達》的世界，是老友重聚的般的舒適，和一種全方位的信任感。

這里想多說一句，《阿凡達》的旅程其實才剛剛過半，《阿凡達5》的上映時間在2031年。

《阿凡達》宇宙的壽命遠不止于此。未來，新一代的電影人一定會以外傳、劇集、動畫等形式不斷豐富這個宇宙，就像《異形》宇宙一樣，甚至更加宏大、壯觀。當下的觀眾都是見證者。

微劇透介意慎讀

有個關于《阿凡達》的故事，很像段子，但卻是真事兒。

卡梅隆接受采訪，說最初的計劃中，《阿凡達2》和《阿凡達3》原本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因為體量太大才不得不拆分成兩部。

我跟制片廠說我能幫你們多賺20億美元，只要對它進行拆分。結果人家不答應，于是我又回去研究了半年，但沒找到解決方案。

記者問：

那最后他們怎么又答應了？
我再次強調能幫他們多賺20億美元。

《阿凡達》和《阿凡達2》的故事之間有數年的時間跨度，而《阿凡達2》和《阿凡達3》幾乎無縫銜接。

卡梅隆在《水之道》中挖的“坑”在《火與燼》中得到了集中填補。

大的問題，像

第二部結尾，薩利家的長子奈特亞姆不幸離世，這一重大打擊將產生怎樣的余波？
邁爾斯上校被蜘蛛所救，他會以何種方式卷土重來？

△邁爾斯上校堪稱《阿凡達》系列最“命硬”的反派

琪莉的生父是誰，她與守護神艾娃之間聯系為何突然中斷？

奈蒂莉用蜘蛛的性命威脅邁爾斯上尉，她真的對蜘蛛起了殺心嗎？
帕亞坎違背圖鯤祖訓與人類開戰，圖鯤族群將如何處罰這個逆子？

小的問題，如

大祭司羅娜爾一出場就大著肚子，是不是也該到了生產的時候？

這些林林總總的問題，都在第三部中有了答案，也構成了整部電影的主體框架。

《阿凡達3》并不是一部快節奏的電影，超過三個小時（198分鐘）的片長里，有大量文戲圍繞家庭互動、子女教育、父子與敵我之間的復雜關系展開。

如果說前兩部《阿凡達》的故事更追求快意恩仇，第三部則更關注與親人、仇人間糾結、矛盾的關系。這些復雜的情感想要打動人心，少不了鋪墊和伏筆。

片中一場薩利向蜘蛛拔刀相向的戲份堪稱這種“糾結”情緒的頂點——兩人站在對立陣營卻流露著類似父子的情感張力，臺詞不多，但眼神與停頓間情意翻涌

當多條線索的復雜關系逐漸收攏，影片后半段的節奏明顯加快。卡梅隆在片尾安排了一場近一個小時的大戰，相當慷慨。

這種多層次、多兵種的立體戰場呈現，在規模與慘烈程度上都超越了前作。

美中不足的是和《阿凡達2》的戰場在場景上有些重復，但誰讓這兩部電影本就是一個故事呢。

在這場大戰之后，前作留下的疑問基本都將得到了解答，主要的角色也都有了歸宿，《阿凡達》系列的故事至此已相當完整。

卡梅隆通過兩部《阿凡達》電影已經建立起了完整的潘多拉星球世界觀，《阿凡達3》則又一次拓展了這個世界的邊界。

首先是“風之商人”與“灰燼族”兩個新族群的登場。

“風之商人”的商船不是航行在海里，而是飛在天上。牽引商船飛行的是一種名為Windrays的生物。這種生物的設計靈感來自卡梅隆深海潛水的經歷，造型有點像蝠鲼和墨魚的綜合體。

他們的出現，暗示了潘多拉文明并非只有“森林”與“海洋”兩種生態，更存在著流動、互聯的“空中文明”。

而“灰燼族”則徹底撕開了潘多拉的暗黑一面。他們以紅灰為主色調，視覺上就充滿侵略性與灼傷感，與奧馬提卡雅族的（森林部落）藍、梅卡伊娜族（海洋部落）的綠形成強烈對比。

這個族群崇尚武力、以掠奪為生，與大地之母艾娃之間存在深刻的矛盾。

他們的領袖瓦朗，堪稱全片最搶眼的角色之一——不僅是因她擁有“最美納威人”的造型，更因她身上那種癲狂、野心與脆弱交織的復雜魅力。

她與邁爾斯上校之間若即若離的結盟關系，包括一段在系列中顯得頗為大膽的情欲戲，都讓這個反派跳出了簡單的“惡”的框架。

除了新族群，電影在世界運行規則的設定上也邁出了關鍵幾步。

首先，人類來到潘多拉星后，一直在忙于開礦、捕鯤，人員以科學家和雇傭兵為主，并沒有進行大規模殖民。潘多拉星最不適合人類的居住的一點是大氣不允許人類自由呼吸。

這一困擾了人類多年的問題將在《阿凡達3》中解決，具體方式就不劇透了。可以預見的是，這一世界觀的突破有可能直接引發人類大規模移民，為后面兩部《阿凡達》埋下伏筆。

另外，雖然沒有明確介紹，很多觀眾已經認定納威人的守護神艾娃就是潘多拉星本身——一顆具有高度智慧的星球，很多人將它類比為索拉里斯星或《銀河護衛隊》中的伊戈。

但艾娃的運作模式，它與納威人的關系仍留有很多空白之處。《阿凡達3》對這些“規則”做了更多的補充。

而且，在《阿凡達3》中，觀眾將第一次直面艾娃本尊。

盡管現身的方式不是像伊戈與星爵那樣面對面地聊起家長里短，但觀眾確實可以看到艾娃的臉。

當那張宛如人類、卻又匯聚萬千生命光影的“臉”在圣樹下隱約浮現時，《阿凡達3》甚至整個《阿凡達》系列迎來了最神秘，也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一千個觀眾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個人的觀影感受未必適用于其他人。“締造者”詹姆斯·卡梅隆本人的觀點，可能才具有普遍參考價值。

前幾天卡梅隆親自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宣傳《阿凡達3》，公開講話說了不少。他反復地、不厭其煩地說，《阿凡達》系列的核心是表演。不像是客套話。

可能很多人會對此不屑一顧，認為好萊塢大片就是看看視效，打得熱鬧就值回票價。

《阿凡達3》的動作戲當然很酷炫，視覺奇觀一個接著一個，但最頂尖的技術，其實體現在你感覺不到技術存在的地方。

眾所周知，越是觀眾熟悉的內容，特效制作的難度就越大，就像AI極速迭代，仍然有很多人只看一眼角色的臉，就能區分出這是AI生成的。

《阿凡達3》中，奈蒂莉的喪子之痛，洛克深深的內疚感、瓦朗的癲狂與毒辣都通過細微的表情、動作傳達給觀眾，你不會因為演員套上了一層特效外皮就感到這些信息的衰減，而是仿佛真的身處潘多拉星，近距離看著納威人和人類的愛恨情仇。

△盡管披著特效外衣，演員的表演真實自然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阿凡達2》最大的技術突破是將表演捕捉帶入水下，這讓演員在水中的表演極其自然。

《阿凡達3》則進一步將表演捕捉推向極致，你說劇組請了納威人來實拍也不為過。

之前飾演杰克·薩利的演員薩姆·沃辛頓說過，他拍完《阿凡達》再去拍其他電影，幾乎所有劇組都會對他拍攝《阿凡達》的經歷充滿好奇，他們會對他說：

嘿，薩姆，能讓我們體驗一下《阿凡達》的拍攝方式嗎？

他會說：

我們最有優勢的就是時間，導演給了我們充足的時間去表演。

《阿凡達》系列采用的表演捕捉技術有其獨特性，前期極其注重演員的表演，到了后期階段才會進行攝影。

大部分時間都是演員和導演一起表演，導演就坐在我旁邊，給我提供靈感。而在傳統的電影片場，導演更關心的是鏡頭，移動鏡頭、特寫鏡頭，以及光線、群演等等。我們非常幸運，能遇到一位如此慷慨的導演。

薩姆·沃辛頓如是說。

假如《阿凡達3》的票價是100塊，而你只關注那些被視覺奇觀塞滿的段落，可能50塊都賺不回來。

卡梅隆花了最多心思打磨的地方，值得仔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