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里,有位老醫生說話很直接,他提到現在年輕人很少愿意花大筆錢去救腦梗的父母,就算送進重癥監護室,多數人撐不了幾天就拔掉管子,這話不是隨便說的,好幾個陪床的人都點頭同意,說確實是這樣,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不想救,是真扛不住。
張叔的親家公去年突然得了腦梗,人一直昏迷不醒,他兒子三十多歲,在工廠里做技術工作,媳婦沒有上班,家里還有兩個年紀小的孩子,頭三天他們跟親戚朋友借遍了錢,第四天醫生直接說,病人活下來的機會很小,就算救活了也可能變成植物人,以后花錢的事沒個盡頭,兒子和老婆打完電話之后,簽了拔管的同意書,他蹲在醫院走廊上哭,嘴里說著,不是我這個人不孝順,是活著的人也得繼續過日子。
隔壁床的大媽講起她家里的事,她老公前年得了腦梗,在ICU住了十五天,花掉二十多萬,這筆錢原本是給兒子結婚準備的,結果婚事沒成,到現在房子首付也沒湊齊,她說那段時間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既擔心醫院打電話催繳費,又怕自己撐不住倒下去。
二舅中風后身體動不了,表哥直接辭職回家照顧他,每個月康復花費超過五千塊,老人總覺得自己連累家人,夜里常偷偷掉眼淚,表哥更害怕手機響,一響就心慌,不是擔心病危通知,是怕催款單又來了,他說以前認為孝順就是陪在床邊,現在才明白孝順是能不能付得起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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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經營公司的老板,他的母親因為腦梗被搶救了三個月,花費了一百萬塊錢,最終還是去世了,他的妻子在私下里說,這筆錢足夠買一套學區房了,老人受了很多苦,家里也快支撐不住了,這話聽著讓人心痛,可沒有人敢去反駁,大家都明白,這不是心腸硬,是現實太殘酷了。
護工們經常看到這種情況,很多家屬不是不想救治病人,而是實在拿不出錢來,有人辭掉工作回家照顧,收入就斷了,有人花錢請護工幫忙,一個月幾千塊,也支撐不了多久,到最后,這已經和感情沒有關系,而是經濟上承擔不起。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人要負擔起四個人的責任,照顧父母和岳父岳母,撫養孩子,還要還房貸,他們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幫忙,所有事情都得自己扛,醫療費用也特別貴,住一天ICU差不多要一萬塊錢,三個月下來就得花上一百萬,醫保能報銷的部分很少,康復訓練這些基本都不在報銷范圍里,只能靠自己掏空家底來應付。
老人在清醒的時候,會主動說出“別救我”,有的提前寫下字條,上面寫著“別為我一口氣毀了孩子一輩子”,這話聽起來讓人心酸,其實是他們想要替子女省些力氣,傳統孝道還在,但“能養”的前提早被現實壓垮了,半夜獨自一人時,很多人會在心里問自己,是在救他還是在害他。
也有例外,有個女人每天背著母親爬樓梯做康復訓練,堅持五年后,老人終于能自己走路了,這種事情太難做到,幾乎沒法重復,但它確實存在,說明人性里還有光亮,只是大多數人沒有那份體力,也沒有那么多時間,更沒有足夠的錢。
過去子女多,可以輪流照顧老人,所以才有“久病床前無孝子”的說法,現在只能一個人扛起責任,社會支持又不夠,醫保基本不管慢性病的康復費用,商業護理險買的人不到百分之五,家庭負擔了七成以上的支出,情感上的選擇最終變成一道數學題。
這事不能怪醫生,也不能怪家屬,老人自己愿意放手,都是被逼到這一步的,誰也不想走到這個局面,可生活推著人往前走,賬單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眼淚都流盡了,還是得簽下那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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