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戰火在山東大地燃起。
日寇第五師團,號稱“鋼軍”,由板垣征四郎親自率領,自青島席卷南下,目標直指魯南要塞,臨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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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日方想象,這本應是一場輕松的碾壓戰。
但他們沒有料到,他們迎來的,卻是一場被低估的生死鏖戰。
對手,是臨時拼湊而成的“雜牌軍”,彈盡糧絕、裝備陳舊,卻以血肉之軀構筑起一道道鋼鐵般的防線。
一場不可思議的逆襲,從這片黃土中緩緩燃起……
輕敵大錯
廣島,曾是日本明治維新后最早設立的軍事重鎮之一,第五師團就是從這里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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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888年組建以來,這支部隊便一路從甲午戰爭打進日俄戰場,再從朝鮮半島轉戰華北平原,哪里戰火最猛,哪里便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名聲響亮,士兵皆為本州西部子弟,不僅訓練嚴苛,還相當有凝聚力。
到了1937年,板垣征四郎上任,將這支老牌勁旅帶向另一個極端。
他是陸軍士官學校第16期出生,曾任關東軍高官,亦是“九一八事變”的幕后操盤手之一。
上任后,他為第五師團定下一個新的代號,“鋼”,象征壓倒一切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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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集德制火炮,增設裝甲部隊,為師團配置超過兩萬人的建制,還親自選拔旅團長和聯隊長,將第五師團徹底打造成他的“私人武裝”。
這一支部隊,不僅擁有超過36門野戰炮、12門105毫米榴彈炮,更裝備300余輛汽車與裝甲車,是彼時日本陸軍最早實現機械化運作的主力單位。
1938年春,徐州會戰全面打響,日軍欲圖一舉拿下山東至江蘇一線,切斷中國中部戰線,形成南北合圍。
板垣被選為東線主攻,將其第五師團從青島起兵,目標直指臨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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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信滿滿,在出兵動員大會上甚至放話:“此役,只需三日,臨沂必破。”
在他看來,南方雜牌軍無非一盤散沙,連步兵操典都念不齊,哪配與“鋼軍”叫陣?
他命令部隊“以最迅速度,最短時間,最小代價,完成最徹底的打擊”,甚至連后續補給計劃都沒細化,只因為他堅信,“臨沂不配讓鋼軍打一場完整的仗。”
但實際上呢,紙上談兵終究敵不過血肉拼殺。
1938年3月2日,坂本支隊率先抵達沂河北岸,在展開三輪試探性攻勢后,迅速完成戰線展開。
次日凌晨六時,天未亮,炮火已開始朝城頭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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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門重炮在幾十里外開足馬力,板垣本人在師團觀察所內透過望遠鏡看著,自信地對參謀說道:
“明早此時,旗幟插上城頭。”
可當第一輪沖鋒開始后,這位自詡“皇軍頭號王牌”的指揮官臉色,卻逐漸陰沉下來。
按照情報,此時駐守臨沂的僅為龐炳勛第三軍團,建制混亂,號稱一個軍,其實只剩一個完整師與一個補充團,火力老舊、彈藥匱乏,兵員多數為北方調撥下來的雜牌殘部。
可是,就是這樣一支臨時拼湊的部隊,竟在初次交鋒時就頂住了鋼軍主力步兵的正面沖擊!
沂河東岸,龐部兩個團在無重炮、無空軍掩護的條件下,死死咬住戰線,槍林彈雨中反復拼刺,甚至幾次強行反撲,將剛過河的日軍逼回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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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這一天,龐部即損失過千,但陣地卻只后退了一線。
這讓板垣極度不安。他第一次發現,這些“雜牌”并不像過去的敵軍那樣一擊即潰,而是咬牙不退,哪怕尸橫遍野,仍舊保持著極高的戰斗意志。
他命坂本支隊繼續壓上,試圖用火力碾壓,換來的卻是陣地上的殘軀依舊手握大刀,死盯著前方。
到了3月4日,攻勢依舊未能撼動防線,城墻雖破,但新戰壕已在其后豎起。
攻城三日,“鋼軍”非但未能如期拿下臨沂,反而在巷戰與河灘交鋒中損兵上千,第一次在中國戰場上遭遇“刺刀難進城”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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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震怒,他無法理解,為何連德械軍都不堪一擊的第五師團,會在這群“破布纏腿”的對手前被逼停?
但他并不知道,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頭。
沂河之畔,死守不退
臨沂城真正變成一座血城,是在板垣下定決心“硬推”的那幾天。
當坂本支隊的炮火不再試探,而是毫不吝惜地一輪輪覆蓋時,城外的土地開始失去原本的顏色。
茶葉山、北關、西郊坡道,一夜之間被削低了高度,土層被炸翻,連埋在地下多年的枯骨都被掀了出來。
日軍的戰術很簡單,也很殘酷,先把陣地轟成一片“活人無法立足”的死地,再讓步兵踏著煙塵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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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華北多次使用過這套打法,可這一次,推土機一樣的攻勢,卻被卡在了沂河邊。
龐炳勛的第三軍團,表面上是一個“軍團”,實際能拉出來拼命的,不過一萬三千人。
下轄的第40軍,只有一個39師加上一個補充團,五個團攤開在臨沂城外圍數十里的正面戰線,每一處都薄得像紙。
更要命的是裝備,沒有重炮,沒有防空火力,連機槍都屈指可數,許多排甚至只能靠步槍撐著陣地。
子彈按人頭發放,誰多打一槍,旁邊的人就少一槍。
可命就是在這種時候被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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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退路,連“保存實力”這種話,在這里都顯得奢侈。
城墻塌了,沒有磚石,沒有水泥,怎么辦?
填。
沙袋用完了,木箱頂上,木箱沒了,門板拆下來。
等所有能用的東西都用盡了,剩下的,就只有人。
陣地最前沿的士兵倒下,后面的人立刻撲上去,血很快浸透了黃土,可誰也不敢停。
坦克推進時,他們連一門像樣的反坦克炮都沒有。
士兵們很快明白,趴在壕溝里等死,和沖出去拼命,結局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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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敢死隊被臨時湊了出來,什么都沒有,只是綁上成捆的手榴彈,然后順著彈坑翻滾著向前。
履帶碾過地面時,鉆進坦克底部,拉環一拽,爆炸聲掀翻的不只是鋼鐵,還有人命戰爭中最后一點幻想。
沒有戰術上的精妙,只有一命換一命。
三天過去,龐炳勛的部隊已經快被磨空了,軍醫所里沒有繃帶,許多傷兵自己解下裹腿包扎,血浸透了又換新的。
戰馬被殺了,騾子也沒了,炊煙越來越稀薄。
彈藥庫里只剩下一點壓箱底的子彈,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下一次清點。
而日軍的攻勢,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龐炳勛也明白,單憑自己,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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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臨時搭起的指揮部里,電話那頭卻遲遲等不到回復,通訊兵跑斷了腿,電話線一次次被炸斷。
他提筆,給第五戰區司令李宗仁發去了電報,只有一句話:
“兵力難支,彈盡援絕,再無援軍,恐全軍覆沒。”
電報發出后,他其實很清楚,這樣的請求,李宗仁手里也未必有牌。
可偏偏,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臨沂只能靠命硬扛的時候,一張幾乎被人忽略的牌,被翻了出來。
李宗仁的回電很短:“張自忠可赴。”
張自忠,這個名字,對龐炳勛而言,不是希望,更像是是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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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中原大戰,龐炳勛臨陣倒戈,為了向蔣介石表忠心,夜襲張自忠部指揮部。
那一夜,張自忠赤著一只腳,在寒風中逃了幾十里,這是殺身之仇,是軍閥之間最難翻篇的那一種。
所以,當電報送到嶧縣時,連李宗仁自己,都不敢篤定結果。
可張自忠只看了一遍,就把電報放進懷里,對副官說:“傳令,全軍集合。”
有人遲疑,提醒他兵力不足、補給不全,他卻擺了擺手,國家到這個地步,哪還有時間算私人賬。
當晚,第59軍整裝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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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誓師,沒有口號,只有急行軍。
士兵腳底磨出血泡,挑破了繼續跑,干糧邊跑邊嚼,連咽下去的時間都沒有。
隊伍在黑暗中拉成一條細線,往臨沂的方向一點點拖過去。
夜刀突圍
第59軍真正抵達臨沂時,天還沒有亮,因為怕慢一刻,臨沂城里就會多死一批人。
先頭部隊翻過西郊坡道時,城外的槍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響。
那是一種帶著疲憊卻死不松口的抵抗聲。
3月11日傍晚,第38師先遣部率先入城,城門打開的一瞬間,城內的士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布軍裝,棉衣破舊,背著漢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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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精銳該有的樣子,卻讓所有人心里一松,援軍,真的到了。
張自忠進城后,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他與龐炳勛在臨時指揮部里見了面。
舊怨誰都沒有提。
這就夠了。
部署很快完成,張自忠要的不是填窟窿,而是切骨頭。
他很清楚,跟板垣拼火力太難,唯一的活路,就是在日軍最自信、最松懈的地方下刀。
3月12日夜十時,行動開始,沒有炮火準備,沒有大規模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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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師抽出兩個營,從東南村落方向悄然前插,所有人都被反復叮囑一件事,不許開槍。
這是臨時拼出來的打法,后來被稱作“夜刀襲營”。
大刀兵的隊形被壓得極緊,哨子三響,所有人同時起身,向前奔襲,日軍沒有料到會在這個方向遭遇突擊。
在板垣的判斷里,中國軍隊早已被壓回防御狀態,有援軍也只會龜縮進城,絕不敢主動出擊。
更何況,是在夜里,是在火力完全不占優勢的情況下。
第一處日軍補給點被端掉時,甚至沒有發出像樣的警報,刀鋒劈下去,短兵相接,根本沒有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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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線被切斷后,混亂迅速蔓延。
幾個中隊被孤立在外,電臺聯系不上,彈藥補給遲遲不到,到天亮時,日軍右翼已經出現明顯空擋。
龐炳勛立刻下令殘部出城反沖鋒,哪怕只能向前挪動幾十米,也要配合夾擊。
板垣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問題嚴重的,他的望遠鏡里,不再是整齊推進的陣線,而是不斷變化的陣型,補給點接連失聯,外圍部隊被一塊塊剝離。
3月13日上午,板垣被迫下令后撤一線,用重炮清理外圍陣地,試圖重新組織攻勢。
這是他進入中國戰場以來,極少見的選擇,對“鋼軍”而言,后撤本身就是一種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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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撤退并沒有換來喘息。
夜戰還在繼續,第59軍輪番穿插,白天隱蔽,夜里出擊,日軍士兵開始懼怕天黑。
大刀砍在鋼盔上的聲音,成了他們最清晰、也最恐懼的記憶。
到3月14日,戰線已經被徹底撕開。
板垣再也無法恢復原定計劃,坂本支隊的側翼漏洞越來越大,與西線磯谷師團的配合完全中斷,繼續強攻,只會被一點點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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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他終于下達了命令,撤。
這是“鋼軍”第一次,在面對中國軍隊的正面防御時,被迫全面后移。
張自忠站在陣地前,看著撤退的敵軍,他知道,這一刀已經扎進去了,剩下的,是時間的問題。
血肉鑄就的時間
臨沂戰役結束那天,沒有人歡呼。
板垣的第五師團終于撤了,日軍的旗幟和坦克殘骸留在雪地里,但沒有人去撿戰利品,士兵們太累了,累得連勝利兩個字都發不出聲音。
龐炳勛部的番號還在,可人已經不成軍形,戰前還有一萬三千人,戰后清點,只剩不到五千完整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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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連隊被打到只剩一排,有的甚至只有副官和炊事兵存活。
七成傷亡,補給線斷了四天,軍醫死了一半,野戰醫院成了“靜默墳場”。
張自忠的第59軍也沒有好到哪里去,那支在夜雪中突襲的132師,主力營幾乎打光了。
第38師的先遣部,在“夜刀襲營”中,死亡一百七十余人,負傷三百多。
這不是一場榮耀的勝利,但所有人都明白,這一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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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雜牌軍的逆襲,這是一群被貼上“雜牌”標簽的軍人,用命,去拼那群自稱“不可戰勝”的對手。
這是一次讓對方后撤的勝利,更是一次逼中國人相信,不是只有中央軍才能打硬仗,不是只有德械才配上戰場。
只要血還熱,只要心還在,就能讓鋼鐵也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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