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咖啡館只在凌晨一點至三點營業,招牌是“遺忘拿鐵”。
這晚,風鈴響動,進來的竟是我丈夫。
他眼里有血絲,顯然沒認出我是誰。
“聽說在這里寫下愿望,就能成真?”
他大步走到柜臺前:“我要交換我一生的幸運。”
我心頭一顫。
昨天我才對他說,今年事事不順,運氣糟透了。
原來他記在了心里?
一股暖意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聽見他接著說:“換季甜甜永遠被幸運眷顧。”
我的心忽然變得冰涼。
我不叫季甜甜,我叫沈枝。
咖啡店忽然靜了一瞬,我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你確定那人叫季甜甜嗎?”
他毫不猶豫:“確定。”
我推過心愿簿和鋼筆,背過身去準備咖啡。
“在心愿薄上寫下自己的姓名,你將一生霉運不斷。”
他眼眸閃過一絲復雜,寫完便走了。
待他走后,我無意翻開本子,卻發現他在上面寫的,竟然是我的名字。
“沈枝。”
原來他犧牲的不是自己的幸運,而是我的幸運!
……
離開咖啡館時,已經三點十分,我像往常一樣往家里趕。
只是季甜甜這個名字,一直縈繞在我心間。
這個名字,得抓緊改過來。
我用鑰匙打開家門,玄關一片漆黑。
我早已習慣這片黑暗,手指自然地打開走廊燈。
可是,暖黃光照亮的一瞬間,我呆住了。
我的丈夫顧宴罕見地坐在沙發上。
自從我們一見鐘情聯姻后,他總說工作忙,幾乎一大半時間都在公司工作。
他抬頭向我望來:“回來了?這么晚去干什么了?”
我能聽出他聲音里壓抑的火氣。
“嗯。”我應了一聲,準備去倒杯水。
“這么晚,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太安全。”他的聲音忽然放緩。
心口生出一絲溫暖,卻又在想起顧宴的愿望時,化為一片冰冷。
見我不說話,顧宴心里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沈枝。”他的聲音比剛才平靜許多。
“我剛剛語氣不太好,我向你道歉。”
我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一句。
果然,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推掉了這兩天的會議和應酬,明天接我表妹回國。”
“這次她打算在國內長住一段時間,她一個女孩子剛回來,很多事情不熟悉,可能需要你這個嫂子幫忙照顧一下。”
我轉身背對著他,不想讓自己眼底的心寒被他發現。
他絮絮地交代著,事無巨細。
良久,我深吸一口氣,靜靜開口:“你那表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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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似乎愣了一瞬,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叫季甜甜。”
三十分鐘前,顧宴交換了我的幸運。
他用我的名字,抵押了我的未來。
現在,居然還推掉了忙碌的會議,專門跑我叫我照顧她。
真是諷刺。
我沒理會他,直接沖進了房間。
黑暗里,我緩緩靠在墻邊。
無言的痛苦,席卷了全身。
房門關上后,臥室徹底沉入死寂。
我睜著眼望著天花板模糊的輪廓,身體異常疲憊。
一陣寂靜中,一陣刻意壓低的說話聲,透過并不完全隔音的門板,飄進了我的耳朵。
“對,我去了傳說中那個地方。”
短暫的沉默,對面的人似乎在驚訝追問。
“沈枝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會照顧她,對她負責。”
聽著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我的第一反應已經不再是高興,只有徹骨的冷。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嗓音透露出一絲憐惜。
“但是甜甜最近太不順了,她公司出了問題,投資方撤資,合伙人背刺,連車子都被無緣無故地撞了。”
“人雖然沒事,但驚嚇不小。”
“她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種委屈?我聽她抱怨都覺得心疼。”
他聲音里,充滿了對季甜甜的心疼。
“她需要運氣,需要一切順利。把沈枝的運氣給她,值得。”
那么我呢?
電話那頭的人可能也問了一樣的問題,顧宴回話時帶一股不耐煩。
“沈枝?她本來最近運氣就不怎么樣,就算一直倒霉也無所謂的。有我在,總不會讓她餓著凍著,我會管她的。”
他每說出一個字,我的心就更痛一分。
眼睛干澀得發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那一夜,我幾乎未曾合眼,耳邊反復回響著顧宴在客廳輕描淡寫的那句。
“她倒霉無所謂。”
天剛蒙蒙亮,我是被門外的聲音吵醒的。
“阿宴哥!驚不驚喜!我特意改了早點的航班,就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她看見了推開臥室門的我,笑容燦爛:“這就是嫂子吧?”
季甜甜伸出手想要和我打招呼:“嫂子好,常聽阿宴哥提起你,打擾你們啦。”
我不著痕跡的側開身,不想回應她的招呼。
顧宴眉頭微皺:“你是嫂子,連握手的禮儀都不懂嗎?”
我淡淡回道:“不好意思,今天手不舒服,不想握。”
他被我噎到,眼里的斥責更加明顯。
“收拾一下,今天帶甜甜去市中心的游樂園玩一下。”
顧宴沒問我愿不愿意,帶著些命令的口吻:“甜甜喜歡熱鬧,帶她去游樂園放松一下。”
一陣荒謬感席卷而來,我攥緊了拳頭。
“我不去,我還有別的事情。“
我記得家里好像還有母親留下來的一支筆,和店里的那支一樣,不過這只是專門用來修改的。
”而且我對游樂園……”
我對游樂園有陰影還沒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斷。
“沈枝,別鬧脾氣了。就陪甜甜去趟游樂園,至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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