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醫生宣布我的腫瘤是良性的時候,診室里一片死寂。我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可心里卻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丈夫林博士站在我身邊,面無表情,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
"恭喜你,徹底沒事了。"醫生合上我的檢查報告,笑著說道。
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卻在轉頭看見丈夫那雙冷漠的眼睛時,瞬間明白了什么。他失望了,他是真的希望我死。
回家的路上,出租車里彌漫著尷尬的沉默。車窗外是初冬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可我卻覺得渾身發冷。這半年來的畫面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確診那天他的慌亂、手術前他眼中的淚水、康復期間他的悉心照顧,原來全是戲。
"我們回家談談吧,"我打破沉默,聲音出奇地平靜,"關于那些保險單,還有你和王秘書的事。"
他的手猛地一抖,車窗玻璃上倒映出他僵硬的面孔。我突然明白,今天這個良性腫瘤的診斷結果,對我而言是重生,對他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我叫趙麗,今年四十五歲,是一家私營企業的會計。我丈夫林明遠比我大三歲,海歸博士,在大學當教授。在外人看來,我們的婚姻簡直是天作之合——他風度翩翩,學識淵博;而我賢惠持家,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然而,誰能想到,這場看似完美的婚姻,竟在我查出腫瘤的那一刻開始走向崩潰。
回到家,我徑直走進書房,從抽屜最底層拿出一疊文件。那是我們的婚姻畫上句號的證據。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林明遠站在門口,聲音里有一絲顫抖。
"在化療那段時間。"我翻開文件,里面是他偷偷替我辦的高額人身保險單,受益人自然是他。還有幾張他和王秘書在賓館門口的照片,是我住院期間偶然收到的匿名郵件。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手機叮咚一聲,一封沒有署名的郵件跳了出來。點開后,我的世界轟然倒塌。照片上,我敬愛的博士丈夫正摟著他那年輕貌美的研究生助手走進某高檔酒店。郵件正文只有簡短的幾行字:
"他每周四下午都會和這位小姐在一起。你還在醫院接受化療的那天,他們已經在這里共度良宵。"
起初我不相信,直到偷偷查看了他的銀行賬單,發現那些可疑的支出——高檔餐廳、珠寶店、酒店。還有那些保險單,恰好在我確診后不久就辦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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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我照顧你有多辛苦?"林明遠突然激動起來,"你生病后,我每天要上課、做研究、還要照顧你,我太累了......"
我冷笑一聲,打斷他:"所以你就盼著我死?好拿保險金和王秘書雙宿雙飛?"
"我沒有!"他大喊,但眼神閃爍。
"別騙我了。"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我生病那段時間,真的很感動,以為你終于變得體貼了。沒想到是在等著我死。"
窗外傳來小區里孩子們的笑鬧聲,多么諷刺。二十年前,我放棄了自己的工作機會,支持他出國深造;十年前,我接受了不能生育的事實,放棄了當母親的夢想;而現在,我終于明白,我在他生命中只是一個可以隨時替換的配角。
"那天我在醫院抽屜里發現了這個,"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親愛的,別擔心,等她走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林明遠的臉色瞬間慘白。
"是王秘書給你的吧?"我平靜地問,"你們等不及我死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垂下頭:"我對不起你。"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秋日陽光正暖。小區里的老槐樹葉子已經開始泛黃,就像我們的婚姻,看似繁茂,實則已到暮秋。
"知道嗎,這半年經歷生死,我想通了很多事。"我轉身面對他,"得知自己可能活不長時,我最大的遺憾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虛度了這一生,把青春和熱情全都奉獻給了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
林明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現在老天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不會再浪費了。"我深吸一口氣,"我要和你離婚。"
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收拾行李,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整理進兩個大箱子。二十年的婚姻,我的個人物品竟如此之少,仿佛我從未真正在這個家里留下深刻的痕跡。
姐姐知道后立刻開車來接我。她是個離異多年的單身女人,活得比誰都精彩。車里,她遞給我一支煙:"知道嗎,有時候上天給我們的打擊,其實是為了讓我們醒過來。"
我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點點頭。風吹過臉頰,竟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
后來我才知道,那封匿名郵件是林明遠的學生發的。那個叫小林的男孩,一直暗戀王秘書,發現她和自己敬愛的導師有染后,憤而舉報。他本想破壞他們的關系,卻無意中拯救了我。
離婚后的第三個月,我用分到的房子抵押貸款,開了一家小小的手工皂工作室。這是我年輕時的夢想,只是在婚后被長久地擱置了。
半年后的一天,我在超市偶遇林明遠和王秘書。他們推著購物車,看上去很親密。王秘書挽著他的胳膊,小鳥依人的模樣。林明遠看見我,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尷尬地點頭致意。
我微笑著向他們問好,然后轉身離開。那一刻,我感到無比輕松,仿佛卸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
有時候,我會想起那個給我宣布腫瘤是良性的下午。那個時刻,不僅治愈了我的身體,也讓我看清了婚姻的真相。在生死關頭,所有的假象都會被撕破,所有的真相都會浮出水面。
如今,我的工作室生意漸好,交了新朋友,也開始學跳廣場舞。每天清晨,我和姐姐一起在公園晨練,看著朝陽升起,感受著新生活的氣息。
人到中年,我才真正開始為自己而活。那場病痛,那場婚變,都成了我重生的契機。正如村口老李嬸常說的那句話:"好花還需經歷霜,人生才會更輝煌。"
沒有誰的人生是容易的,但重要的是,我們能在風雨之后依然抬頭挺胸地走下去。無論年齡幾何,只要心還在跳動,生活就有無限可能。
查出腫瘤是良性的那天,我決定和博士老公離婚。這個決定,是我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是我人生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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