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父母家富麗堂皇的別墅門外,顫抖的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按不下去。夕陽給三層洋房籠罩上一層金色光暈,與我記憶中那棟破舊的磚瓦房形成鮮明對比。腿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著我此行的目的。
"林雪,你確定要這么做嗎?"丈夫小聲詢問,手里緊握著一沓病歷單。我咬緊牙關,終于按下了門鈴。
"誰啊?"媽媽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出來,依然是那么熟悉,卻又多了幾分我不熟悉的傲氣。
"媽,是我,林雪。"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鐵門緩緩打開,媽媽穿著名牌連衣裙站在那里,手腕上戴著金光閃閃的手鐲,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和我丈夫。
"你們怎么來了?"她沒有請我們進去的意思,而是站在門口,像是在防備什么。
"媽,我們家孩子病了,需要手術,我們...我們實在籌不夠錢..."我艱難地開口,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向父母伸手。
就在這時,父親從屋內走出來,手里握著一杯茶,看到我們時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小雪來了?有什么事嗎?"
三年前,父母的老房子拆遷,一下子獲得了兩套商品房和近百萬補償金。當時正值我結婚成家,卻連房子都買不起,但他們除了給了一萬塊的紅包外,再沒有任何資助。而現在,父母住進了寬敞明亮的別墅,我卻還帶著一家人擠在狹小的出租屋里...
媽媽眼神閃爍,低聲說道:"進來說吧。"
我知道,這次見面將會揭開多年來的心結。我兒子的手術費用只是一個引子,更深的是那句我一直不敢問出口的疑問:這個富裕起來的家庭里,我是不是真的是您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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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的豪華裝修讓我心頭一緊。水晶吊燈、意大利真皮沙發、進口大理石地板,每一樣都在無聲地宣告著這個家庭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慢慢坐下,緊張地抓著沙發扶手,感受著冰涼的皮質觸感。
"孩子病得很嚴重嗎?"父親打破沉默,表情卻并不太關切,更像是例行公事般詢問。
"是先天性心臟病,需要二十萬手術費。"丈夫小心翼翼地遞上診斷書,"我們已經籌了八萬,還差十二萬..."
客廳里突然安靜得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我注意到媽媽看了父親一眼,那眼神里有種說不清的東西。
父親捏著診斷書的手指微微發白:"你們工作這么多年,連這點錢都沒存夠?"
這話如同一把尖刀刺進我心口。記憶突然拉回到三年前,父母獲得拆遷款的那個晚上,我鼓足勇氣向他們借錢付首付,卻被一口回絕。"靠自己的雙手打拼才有價值",這是父親當時的原話。而如今,他們的新房里掛著價值不菲的字畫,院子里停著一輛豪車。
"我老公的工廠去年破產了,我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一家四口已經很吃力了,何況還有孩子的治療費..."我的聲音哽咽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女人端著果盤從廚房走出來:"親家母,水果切好了..."她看見我們,愣住了。
"這是..."我疑惑地看向父母。
媽媽嘆了口氣:"這是你弟弟的丈母娘,來商量婚事的。"
我這才知道,早在一年前,父母就給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全款買了房子,還準備出資幫他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涌上心頭。
"為什么弟弟的事情你們可以傾盡所有,而我孩子病了,你們卻連一句心疼都沒有?"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父親放下茶杯,聲音突然變得冷漠:"因為他是我親生的。"
這句話宛如一道閃電,將我多年的疑惑瞬間照亮。媽媽慌忙拉住父親的手,卻被他甩開。房間里的溫度仿佛驟降到冰點。
"到底怎么回事?"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卻失敗了。
媽媽眼中含淚,似乎終于下定決心要說出真相:"小雪,你是我和前夫的孩子。你三歲那年,他出了意外...后來我嫁給了你爸爸,生下了你弟弟..."
院子里的風鈴被微風吹動,發出清脆的聲響,與屋內凝固的空氣形成鮮明對比。我感到丈夫的手緊緊握住了我的,給了我繼續聽下去的勇氣。
"所以這么多年,你們對我的冷淡...都是因為這個?"我的聲音干澀如砂紙。
父親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我們:"養了你這么多年,已經仁至義盡了。現在你成家立業,我們沒有義務再幫你。"
媽媽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我突然意識到,這么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在父親面前為我說過一句話。那些童年時期被區別對待的記憶,那些被忽視的生日,那些弟弟得到的優待,一切都有了解釋。
"我明白了。"我擦干眼淚,緩緩站起身,"打擾了。"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媽媽突然喊住了我:"等等!"
她快步走進里屋,不顧父親陰沉的面色,拿出一個塵封已久的盒子,顫抖著遞給我:"這是你親生父親留下的東西...我一直沒敢給你..."
我打開那個陳舊的盒子,里面是一疊泛黃的照片和一封未拆封的信。照片上是一個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年輕男子,抱著嬰兒時期的我,笑容溫暖燦爛。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親生父親。
"他是個木匠,人很老實,對我特別好。"媽媽的眼神飄向遠方,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溫柔,"他出意外前,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說是要等你長大成人時送給你..."
我顫抖著打開那封信,里面竟然掉出一張銀行存折和一張地契。
"這是..."我驚訝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你父親家在老城區也有一處房產,當年他堅持登記在你的名下。"媽媽輕聲解釋,眼淚終于落下,"三年前的拆遷,不只有我們家的那一處..."
我震驚地看著地契上的地址——正是三年前被拆遷的另一片區域,據說補償更加豐厚。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的聲音幾乎嘶啞。
父親冷笑一聲:"告訴你?讓你獨吞那么多錢?那可是幾百萬啊!"
"閉嘴!"媽媽突然厲聲喝止了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對父親發火,"小雪有權知道這一切!是你一直阻止我告訴她真相,是你把屬于她的拆遷款據為己有!"
原來,父母不僅隱瞞了我親生父親的身份,還隱瞞了屬于我的那份拆遷補償。這棟豪華的別墅,名貴的家具,一切奢侈品的背后,有一半是屬于我的錢財。
"我這就去聯系律師。"我丈夫冷靜地說,同時扶著我站起身。
父親臉色鐵青:"你敢!當初那些文件都是我簽的字,錢也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就算只剩下一分錢,那也是我女兒的!"媽媽的情緒徹底崩潰,跪在我面前痛哭,"小雪,這些年是媽媽對不起你...我太軟弱了,不敢反抗你爸爸...我以為至少能給你留下那本存折..."
我沉默地看著這個我叫了三十年媽媽的女人。她曾是我生命中最親密的人,如今卻像個陌生人。但此刻,我在她眼中看到了真誠的悔恨和愧疚。
"媽,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永遠是我媽。"我蹲下身,輕輕拉起她,"但有些事情,必須討個說法。"
我轉向一直以來冷酷對待我的"父親":"叔叔,我會請律師調查清楚屬于我的那份財產。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還我親生父親一個公道。"
這個稱呼讓他臉色大變,但我已經不在乎了。多年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雖然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加殘酷,但至少我知道了,我并非不被愛,只是那個愛我的人,太早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周后,在律師的幫助下,我拿回了屬于我的那份拆遷補償的剩余部分——足夠為兒子支付手術費,還能解決我家多年的住房困難。而媽媽,在那次爭吵后搬了出來,選擇和我們住在一起,幫我照顧生病的孩子。
"小雪,你恨我嗎?"一天晚上,媽媽問我。
我看著病床上熟睡的兒子,搖搖頭:"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知道真相。但現在,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
窗外,月光灑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知道,在某個地方,我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也許正在看著我們。而我,終于不再懷疑自己是否被愛,因為愛一直都在,只是以一種我未曾察覺的方式存在著。
親情,有時比金錢更難以明晰,也更加復雜。但當真相大白于天下,人心的善惡也就無處遁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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