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臺北松山機場的風有些刺骨。剛從上海逃出的毛人鳳裹著呢子大衣,盯著一架 C-47 遠去的尾流,心里清楚——自己賭對了,但妻子向影心的人生卻被徹底改寫。那一刻,他沒有回頭。
毛人鳳出生于1898年浙江江山,家境普通,靠幾畝薄田糊口。少年時讀書算不上用功,卻因為一手好毛筆字,成了同學眼里的“毛秀才”。1911年,他在文溪高小遇見比自己高一屆的戴笠,兩人同時迷上袁崇煥傳記,常在河堤邊議論兵法,這段少年交情成了日后命運的伏筆。
進入20年代,戴笠步入軍統,局里人手緊缺,他想起了那位老同學。“來不來?”戴笠只發來一句話。毛人鳳明白,機會到了,立刻從小茶館起身,連壺里的龍井也顧不上結賬。1932年,他正式掛靠軍統,被安排做機要秘書,表面溫吞,實際把每份電報的收文號記得死死的。
在上海的那些年,毛人鳳給元老們遞煙倒茶,從不多說一句狂妄話。戴笠評價他:“老毛沒野心。”正因如此,內部爭權時,諸多前輩都懈怠警惕,沒料到他會厚積薄發。抗戰后期,戴笠忙于中美合作所,只好將瑣碎事務全推給毛人鳳。蔣介石發現,這個總低頭的秘書辦事迅速、從不拖泥帶水,于是直接越過戴笠,下令某些絕密文件只交“毛先生”過目。
1946年3月17日,戴笠空難。靈堂里白帷低垂,毛人鳳守在角落,神色平靜,甚至連眼角也沒紅。鄭介民、唐縱彼此戒備,氣氛像拉滿弦的弓。毛人鳳先扶鄭,再踩唐,手法干凈利落;蔣介石一句“鄭局長先署理”,唐縱就被排擠得靠邊喝茶。等鄭介民分身乏術之際,各路黑材料“恰好”鋪到領袖桌前,鄭被撤,毛順勢掌局,保密局的牌匾從此寫上他的名字。
權勢攀到高峰,人性里最隱秘的惡也一并被放大。向影心正是這個階段被推到風口浪尖。她1914年生于陜西富裕商戶,愛看《禮拜六》雜志,崇尚“自由戀愛”。與胡逸發私奔后,因楊虎城系而卷入軍統視線。戴笠需要突破口,便用一次打牌把她拉進情網。向影心“借刀殺人”,把楊虎城行蹤一點點透露出去,暗線就此建立。
戴笠家里紅旗不倒,外頭彩旗招展,自然不會為她負責。為了籠絡毛人鳳,他干脆把這位女特務“賞”給手下。婚宴那天,黃埔系來了一半,毛人鳳喝得面色通紅,心里卻冷。有人悄聲提醒:“毛先生,小心綠帽。”他只淡淡一句:“知道。”一句“知道”,表面示弱,實為蓄力。
戴笠死后,耐心到頭。毛人鳳直接派人把向影心送進南京郊區的精神病院。理由很簡單: “癥狀不穩,需隔離治療。”實際上是借刀斬情報口。向影心在病房里反復喊著:“老戴答應過我。”護士記錄里寫下:情緒激動,幻聽。
大陸局勢逆轉時,毛人鳳隨蔣系敗退臺灣。向影心靠朋友幫忙抵達香港,幾封低姿態的信又遞進臺北,字里行間滿是求和。“我錯了,讓我回去。”毛人鳳看完批給機要:“批準。”于是她再度踏進臺北,入住新店官邸,生活衣食無憂,卻如同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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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10月,毛人鳳闌尾炎并發腹膜炎,搶救無效。蔣介石派侍衛長俞濟時前去料理后事。吊唁期間,俞濟時對向影心獻殷勤,兩人很快同居。臺北街頭私下流傳一句打趣:“俞長官收了毛局長的舊機要。”這段關系維持不過一年,俞濟時另結新歡。向影心再度被拋棄,情緒徹底失控,常攔住路人自報姓名:“我是戴笠太太,也是毛人鳳夫人。”人們或側目或快步離開。
臺北榮民醫院的病歷記下她后半生的軌跡:躁狂、失眠、幻覺交替,最終被長期收容。60年代末,她靠軍統舊部的接濟才能維持床位和藥費。病房窗外能看見碧潭,但她再沒走出去一步。1970年冬,院方在巡房時發現她停止呼吸,身旁只剩一張泛黃的軍統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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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人鳳遺留下來的,是厚厚一疊功勛檔案,也是一個女人支離破碎的后半生。保密局里寫得清清楚楚:某年某月某日任務完成、獎勵若干,卻無人記錄那間精神病院的走廊有多長,夜里燈光有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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