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鑾宣傳記》53 堅白品性志清廉

李鑾宣出生于清朝中葉的官宦世，他一生飽覽國學，喜歡作詩賦詞。李家祖訓是“無察察之政者，有醇醇之德；無赫赫之名者，有冥冥之功?！币虼恕凹沂罃祩鳎郧灏桌簟?。“堅白石齋”原為李鑾宣的書齋名，“堅白石”即白玉石，白玉耐火，澤美而不趨，堅而自守，潔而不污。李鑾宣將“堅白石”作為室名、書名，是追求人格的至上、至善和至美的品性。耕石老農，本性堅韌；磨而不磷，涅而不緇；在濁不淤，卓立不移。這正是李鑾宣做人、為官的志向和追求。

“堅白石”為目視石，但見白不知其堅，謂之白石；手觸石知其堅，而不知其白，謂之堅石。是以，堅白不可合為一也。對于“堅白石”這一命題，先秦的墨家學派認為堅質和白色這兩種屬性統一存在于石頭之中，三者是共存的；而公孫龍在《堅白論》中龍強調視覺與觸覺的差異，認為對于“堅白石”，“視不得其所堅而得其所白者，無堅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者，無白也”。

他主張“離堅白”，即認為白色的本質和堅硬的本質是可以分離的，二者不能同時存在于某一具體事物如“石”當中，是在提醒世人注意區別同一事物的不同特質。

作為身在黑暗官場而又與之抗爭的矛盾體，李鑾宣將“堅白石”定為室名、書名，他也許要告訴我們更多的東西；或如墨家所言，既可為官，又可保持自己的清白；或如公孫龍所云，為官與清白實在是難能兼得……

《堅白石齋詩集》記述了李鑾宣為人堅韌清白，為官清正廉潔的有力見證！清代著名陽湖派學者惲敬，評價其詩“清而不浮，堅而不劌”。李鑾宣任秋審處總辦時，京城“居所凡五遷”，原因皆由“俸錢入不敵出”，且“中廚無隔宿之炊”。為補家用夫人竟偷偷典賣了自己心愛的釵環。李鑾宣注重獄舍衛生，買衣買藥，調劑飲食，關愛囚犯?！熬┏潜l疫病，而囚犯都安然無”，朝廷考察列一等。任浙江溫處兵備道時，“多施惠政、肅吏革弊”“不受一無名之錢”，使得“吏胥無威權”，“官府絕苞苴”，遇到水患，冒雨多日與百姓一起抗洪搶險，并下發錢糧全力賑災，使百姓得到救助。

李鑾宣任溫處兵備道期間，廉潔勤政，愛民如子，德行高尚，感動匪賊，海盜匪首叫蔡牽敬仰無比，嚴令屬下不許掠劫溫處百姓。朝廷考察再列一等，離任溫、處，百姓將李鑾宣的肖像繪制于江心寺，受人供奉。兵備天津，面對“潮至則田沒于海，潮去則水無所歸”的困境，李鑾宣力主疏浚河道，動員民眾，以工代賑，攔壩造田。津門三年與百姓同勞同苦。面對貪圖謀利，中飽私囊的貪官，李鑾宣憤而寫下：“官瘦民則肥，吏靜民自安”的條幅，并懸于暑衙大堂之上。

李鑾宣任云南按察使時，其間一邊侍奉父親養病，一邊緊張忙碌工作，作為“刑曹老吏”的李鑾宣，常常“執讞牘于藥灶廁牏之側”，絲毫不敢怠慢。當時云南大澇，洪水肆虐，猖獗泛濫，百姓風餐露宿，“賣兒鬻女草間活，乞人稠比愁人稠”。李鑾宣帶領僚屬，發動民眾，他一邊夜以繼日排疏積水，積極搞生產自救。一邊協調上級賑濟災民，穩定災民情緒。然而一些官員不顧罕見災情，不管難民生活，仍魚肉鄉民，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并收賄冤獄，草菅人命，瞞報災情，催征租稅。巡撫永保大擺酒宴，邀李鑾宣赴宴遭拒。

李鑾宣怒斥：“何人肘系屯田印，竟說今年麥有秋？”然后拂袖而去。巡撫公報私仇，以“龍世恩”案串通欽差以李鑾宣“偏聽舛錯”，奏請朝廷“議請革職”。清廷不究事實真偽，偏信欽差、巡撫所奏。李鑾宣不為所動，沒有辯解，無有悔恨，寧折不彎，慷慨服刑。李鑾宣離滇時，百姓捧樽酒跽于道左，并湊銀與李公作路費，李公熱淚盈眶答曰：“我有舌田能養父，不勞道左饋兼金?！崩铊幮瞿綒v代英雄豪杰，仁人志士，《溫州江心嶼文天祥祠聯》：“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古誼若龜鑒，忠肝若鐵石；敢問何謂浩然之氣，在地為河岳，經天為日星。”

李鑾宣不羨榮華，不慕富貴；人性耿直，不畏權貴；總是堅持原則，丁卯相對。不會阿諛奉承，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勾心斗角，用靜樂話說就是“桑木扁擔，寧折不彎”。他在詩里說“八口饑寒且勿顧，好守金剛不壞身”。赴滇上任之時，其父李學夫對他說“雉不隱其紋，故麗于羅；豹不藏其斑，故陷于阱。南詔距京師遠，風氣且與兩湖異。汝性卞急，疏中而不能忍，禍將及”，他做人為官依舊如故，堅持公平，認定死理，不顧后果，后來果然被言中

“堅白”寓意“堅而自守，白而不污”，那就是“堅韌剛強，寧折不彎；潔白無瑕，清正廉潔”。李鑾宣的“堅”，是風骨堅韌，百折不撓。首在持法不阿的為官底線。他任云南按察使時，當地土司械斗積弊深重，牽連無辜者眾。有屬吏以“維穩”為名勸其含糊定案，甚至暗示可借案邀功，他卻斷然拒絕：“法者，天下之公器，豈容以私意曲伸？”遂親赴事發地，逐一核查卷宗，終將首惡繩之以法，釋放冤民幾十余人。彼時西南邊疆吏治松弛，他卻自筑“三道防線”：不納屬吏私饋，不徇豪門請托，不避權貴嫌怨。有人犯事送重金求免，他將禮金原封不動懸于衙署正堂，附文曰“此乃民脂民膏，吾不敢受，亦不忍污”，直至案情審結，令朝野震動。這種“寧可得罪權貴，不可辜負百姓”的堅持，恰是其“堅”性最鮮活的注腳。

李鑾宣的“白”，是潔白如玉，一塵不染，則在澄明磊落的人格底色。李鑾宣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受“耕讀之家”傳教，即便官至布政使，依然 “居無華室，食無兼味”。在任上，他將俸祿中結余的白銀全數捐出，用于修繕當地書院與疏浚河道，幕僚勸他留作 “后路之資”，他笑答：“吾本農家子，能致仕為民謀利，已屬幸事，何需私蓄？”更難得的是，他從不以“清官”自標榜，亦不苛責他人，而是以自身言行作表率。曾說：公利不可占，私誼可相濟，若因小利失大節，得不償失?！边@種“己身正，不令而行”的通透，讓“清白”二字脫離了刻意的清高，多了幾分溫潤的感染力。

清代乾嘉年間，看似繁榮昌盛，實則腐敗盛行，各種矛盾暗流涌動，鉆營趨奉者眾，守正直行者稀。而李鑾宣，以“石農”為號，自比“頑石愚農”，一生宦海浮沉，卻始終秉持 “堅白”之質。其“堅”在守道不移，其“白”在澄懷無染，如一塊汾水河畔頑石，經風雨而棱角不磨，歷泥沙而澄澈如初。

縱觀李鑾宣一生，從京城郎官到封疆大吏，曾因得罪貪官被貶迪化，亦因治政有功屢獲升遷，起起落落之間，始終未改其“堅白”本色。他見百姓因災荒流離，開倉放糧設粥棚接濟；在位期間，每到一處，總是 “興水利、勸農桑”，傾心幫助當地百姓。真可謂“居廟堂則憂其民，處江湖則憂其君”，而這份憂思，正是源于其“不與濁流同污，不向困厄低頭”的“堅白”品性。

李鑾宣一生清正廉明，秉性耿直不阿。好友蔣攸铦贊譽李鑾宣“為人剛介，有氣岸”、“今之君子也”，“為政寬平簡易，不急功近名”。李鑾宣的一生，是晉北黃土高原孕育出的堅韌學子，是翰林院里秉筆執法的正直官員，是塞外邊陲感悟人生的流放詩人，更是東南西南勵精圖治的封疆大吏。在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傳統儒家知識分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理想人格，也看到了在時代洪流中個體命運的浮沉與堅守。

李鑾宣將“堅白石”作為室名、書名，是追求人格的至上至美，為官三十多年，竟遇二十幾次任命。其足跡東至浙江，西至烏魯木齊，北至天津，南至廣東云南，幾乎遍及全中國。他的詩集《堅白石齋集》雖歷經歲月，卻仍能讓后人從字里行間，讀出那份穿越時空的清正與剛毅。所謂“堅白”，從來不是孤立于世的孤傲，而是在復雜世事中守住本心的清醒，在功名利祿前保持淡泊的定力，這正是李鑾宣留給后世最為珍貴的精神遺產。

翻開《堅白石齋詩集》，我們仿佛看到一位荷戈老者，表情堅毅，步履鏗鏘，行走在雪域高原之上。他須發皆白，精神矍鑠，滿懷信心，一步步走向人生的巔峰。李鑾宣荷戈萬里，行走天涯；勇挑重擔，不怕困難；不畏權貴，所向披靡，如一塊堅韌、豁達的美玉。李鑾宣不徇私情，不貪錢財；兩袖清風，一心為民，一世清白，堪稱完人。他的“堅白”品性，已經成為一種精神，發揮著無窮無盡的榜樣力量，指引后人走向人生的詩與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