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劉春霖這輩子，苦日子是刻在骨子里的。1872年他生于河北肅寧貧苦農(nóng)家，父親在府衙做小吏，母親幫大戶人家做女傭，家境貧寒到6歲就只能托給哥嫂撫養(yǎng)。8歲入私塾讀書時，家里連紙筆都買不起，他就撿樹枝在地上練字，寒冬臘月凍得手指開裂，裹塊破布接著寫，深夜借著私塾先生的煤油燈背書，熬到天亮是常事。更難的是科舉資格差點成泡影，清代科舉規(guī)定皂隸、仆役后代屬賤民不能應(yīng)試，他父母的職業(yè)剛好觸了紅線，若不是后來有鄉(xiāng)紳力保，再加上他考入保定蓮池書院苦讀十年，這輩子都沒機會踏入學(xué)堂大門。32歲那年，借著慈禧七十大壽增設(shè)的甲辰恩科，他終于熬到殿試，答卷上柔娟遒勁的小楷打動了朝廷，最終金榜題名，可他跪在乾清門外聽宣時，連抬頭看一眼光緒帝的勇氣都沒有，只攥緊了凍得發(fā)僵的手，滿心都是十幾年苦讀終有回響的踏實。
安穩(wěn)日子沒過幾年，亂世的風(fēng)浪還是找上了門。九一八事變后，偽滿洲國派人帶著重禮來請他出任教育總長，他一句“年事已高”直接拒絕，后來鄭孝胥親自登門，拿著好茶葉套近乎，說偽滿還是大清天下，他當(dāng)場翻了臉，把茶葉扔回去怒斥“君非昔日之君，臣亦非昔日之臣，豈能毀我名譽”。日軍占領(lǐng)北平后，有人帶著金條來求字，哪怕一字一根金條，他也冷著臉趕人，說就是一座金山也不寫。同窗王揖唐當(dāng)了漢奸，來請他做偽北平市長，他沒等對方說完，一杯茶水潑在地上，指著門痛斥“當(dāng)漢奸沒好下場，別臟了我家門檻”。惱羞成怒的王揖唐第二天就派人抄了他的家，搶走所有藏書字畫，把全家趕出門，可他硬氣到底，撂下一句“寧作華丐，不當(dāng)漢奸”，哪怕靠親友幫忙才得以回家，也從沒低頭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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