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中國的姓氏不多？

中國姓氏本質上來說，是一種跟隨父系傳遞的標識，這也是全世界使用姓氏的大多數國家的共同特征。這可能和古代多數文化中男尊女卑的觀念，還有以父系家族為主的社會結構有關。由于中國人的姓氏只沿著父系傳遞，理論上講，每個人都可以追溯到古時共同的父系祖先，因此經常會有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說法。在歷史長河中，每個小家庭未必都能保存自己的家譜、清楚地說出自己幾十代的祖源，但是姓則容易保留得多。因此姓氏就成為中國人最有效的攀親方法，也就是所謂“同姓三分親”。

講到這，有意思的地方來了。如果中國人的姓氏是從爸爸這邊一代代傳下來的，那不就和人類Y染色體的傳遞方式差不多嗎？我們都知道性染色體有兩種，一種是X染色體，另一種就是Y染色體。只要有Y染色體，胎兒就會發育成男孩。Y染色體是從父親傳給兒子的。

根據分子生物學中的基因溯源技術，今天全世界的男性從血緣關系上來說，都能追溯到一個最開始的老祖宗。這個老祖宗大概20萬到30萬年前生活在非洲。但這并不是說，當時世界上就只有這一個男人，而是因為各種原因，其他男人的后代都沒能一直傳下來。用咱們中國話說，就是“絕嗣”或者“絕后”了。當然，我們需要強調一下，封建社會往往只將男性后代看作“嗣”，這是一種落后的觀念，充滿性別偏見，是不可取的。而且我們可以說，絕嗣，是數學規律下的必然，大部分家族都是不可避免的。

為什么呢？單從歷史上看，我們可以發現一些在古書中見到的姓氏，到了今天似乎已經很少見了。比如秦漢時期有個古姓“東戶”，今天已經消亡。據說歷史上中國曾經出現過大約12000個姓氏，但是到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時，姓氏的數量只剩5050個左右。而且對于“絕嗣”的恐懼，也并非咱們中國人獨有。早在19世紀后期的英國，就有人發現姓氏在一代代的傳承中，似乎在逐漸消亡。當然和中國一樣，在意的主要是社會上層。首先提出這個問題的是弗朗西斯·高爾頓，他是大名鼎鼎的達爾文的表弟。

高爾頓家和達爾文家都屬于當時的英國社會上層，高爾頓又自幼聰慧，因此他對姓氏傳承產生興趣也就不足為奇了。1869年，高爾頓在他的著作《遺傳天才》中，就探討了社會不同人群的絕嗣問題。1873年，他正式從統計學角度，提出了絕嗣率應該如何計算。他的結論是所有姓氏絕嗣的可能性都是1，也就是所有姓氏最終都會絕嗣。這個說法聽起來挺嚇人的。不過，這是因為他在計算時，出現了數學錯誤。到了1930年，終于有了正確的計算方法，結果雖然也不太樂觀，但也沒到所有姓氏都會絕后的地步。

大體來說，如果一個群體男性平均的兒子數量，在1個以下的話，長期來說所有人都會絕嗣。這也不難理解。如果平均的兒子數量正好是1，那么從長期來看，這個群體的男性數量會保持穩定，但在這里面就會有留后的幸運兒和倒霉的絕嗣者。不幸的是，多數人會是那個倒霉蛋，80%的人最終都會絕嗣。剩下不到20%的人運氣好，他們的子孫會越來越多，最終把那些絕了后的家族給“替代”了。一般來說，絕嗣事件發生在最初幾代。假如最初幾代受到命運之神的眷顧，有更多的男性后代，那么避免絕嗣還是很有希望的。這也是為什么中國的姓氏，相對人口規模來說并不算多的原因。我們的姓氏存在時間太久，經歷的代數太多，以至于歷史上該被淘汰的姓，已經被淘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來的姓則具有了相當的人口規模，中短期內應該沒有絕嗣的危機。相對來說，很多外國的姓由于產生年代較短，還處于起步的百花齊放階段，自然規律還沒來得及把它們篩選完呢。當然，要想讓姓氏傳下去的概率比較高，比如說超過80%，那平均下來就得有兩個以上的兒子。正常情況下，生男和生女的概率差不多，要保證有兩個以上的兒子，就得生四個或更多孩子。在現在這個社會，特別是在城市里，這可不是一項輕松的任務。

不過，請注意，這只是單純從概率上說的。在今天這個時代，男女平等，女兒也能傳承家族，也是“嗣”，也是“后代”。從這個角度看，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生兩個孩子，就能把家族傳遞下去。畢竟，養育二胎比四胎還是要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