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3日,時任韓國總統尹錫悅悍然發動了緊急戒嚴,這一晚很多韓國政客的命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整整一年后,韓國總統李在明(時任共同民主黨黨首)親自撰文回憶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本文是下篇,接上篇(李在明親自撰文回憶12·3日驚心動魄的一夜(上))。
午夜鐘聲敲響,日期變為12月4日。國會的氣氛更加緊張。議事廳外傳來消息,全副武裝的戒嚴部隊正在逼近,似乎隨時都可能沖進議事廳。
騷動加劇了緊張氣氛。盡管投票所需的法定人數已經達到,但時間卻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的心焦灼難耐。
后來,我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問議長禹元植:“為什么投票拖了這么久?我們都感覺心都快要窒息了。”他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非常清楚局勢的緊迫性和危險性,但他堅持說:“解除戒嚴的程序絕對不能有任何違規行為。”正因如此,他才如此不遺余力地確保程序得到嚴格執行。此外,國民力量黨黨團領袖秋慶鎬也故意拖延時間。議長禹元植通知他投票時間定于12月4日凌晨1點30分,但他要求推遲投票。最終,在凌晨1點左右的全體會議上,“解除戒嚴令決議”獲得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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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時間比原定時間提前了約30分鐘。這距離尹錫悅總統于前一天(12月3日)晚上10點28分宣布戒嚴令大約兩個半小時。事后看來,禹元植議長的判斷是正確的。據報道,身為律師的尹錫悅總統在解除戒嚴令動議通過后查閱了法律書籍。如果程序上存在任何漏洞,他無疑會吹毛求疵。后來我聽說,尹錫悅總統當時認為國會需要一兩天時間才能完成解除戒嚴令的程序。他沒想到會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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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認解除戒嚴令的動議獲得通過后,我剛松了一口氣,民主黨議員安圭伯就走過來對我說:“議員,您是戒嚴部隊的逮捕目標,是三個最高優先級的逮捕目標之一。”我問他是如何確認的,他說這是戒嚴部隊內部人士的直接消息。
從確認戒嚴令生效的那一刻起,我就懷疑自己是目標,但安議員親口告訴我,我又開始緊張起來。從宣布戒嚴到最終合法解除戒嚴,這期間發生了一系列堪稱奇跡的巧合。
后來,隨著戒嚴令的真相被詳細揭露,許多此前不為人知的事實被曝光,這些奇跡般的巧合讓我意識到,正如國歌歌詞所唱的,“上帝保佑祖國,祖國萬歲”,這的確是神的恩典和佛祖的庇佑。
尹錫悅及其親信精心策劃了戒嚴和內戰,籌備已久。然而,他們的所有計劃都落空了。即便其中一項計劃得以實施,局勢也將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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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戒嚴令不是在12月3日星期二,而是星期六或星期日呢?
如果戒嚴令不是在晚上10點28分宣布,而是在凌晨三四點,那時大家都睡著了呢?
如果他們計劃得更周密,秘密實施,不公開宣布呢?
如果我,作為國民議會議長、副議長和民主黨領袖,在解除戒嚴投票前就被戒嚴部隊逮捕了呢?
如果首都防衛司令部沒有控制直升機飛行,而是隨意發放許可,允許特種部隊直升機提前抵達國民議會大廈呢?
如果奉命闖入國會大廈的士兵的指揮官們,“破門而入,沖進國會大廳,把議員們拖出來”會怎樣?
如果派往國會的戒嚴部隊每人都配備了實彈會怎樣?
如果戒嚴部隊的槍支都裝上了刺刀會怎樣?
如果趕到現場的士兵沒有懈怠,而是積極履行職責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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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日和4日的夜晚,在戒嚴令下,無數不可思議的巧合如同拼圖般拼湊成一幅歷史畫卷。其中,有一個決定性的必然因素,最終阻止了這場魯莽的戒嚴令。
那就是在觀看新聞、YouTube直播和社交媒體后涌向國會的民眾。如果戒嚴令沒有解除,他們將面臨生命危險,但他們毫不猶豫地用身體阻擋戰車,警告軍隊,觸動了他們的良知。
縱觀當時與戒嚴令相關的各種證詞,難道沒有提到士兵們在看到聚集在國會的普通民眾高呼“這不對……”之后,猶豫不決、苦苦掙扎嗎?
如今人人都知道,正是這些民眾的參與才讓士兵們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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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聚集在國會、阻止戒嚴令的民眾的行動,都將被歷史銘記。即便需要時間,我們也必須準確地記錄下他們是誰,他們心中懷著怎樣的信念。他們是保衛大韓民國的英雄。
防止美國的誤判
我認為國際輿論對于瓦解尹錫悅總統的戒嚴令至關重要。美國的反應尤其關鍵。因此,我希望向美國明確解釋戒嚴令的違憲違法性及其對民主的踐踏。
戒嚴令頒布后,我立即調動了民主黨的全部外交資源。我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1980年光州事件的慘痛教訓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美國實際上縱容了全斗煥領導的政變,這成為韓國反美情緒高漲的重要因素。如果美國像1980年那樣再次誤判形勢,必將給韓國和美國都帶來不幸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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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求民主黨議員魏圣洛先生(后來任李在明政府國家安保室室長)作為兩國之間的橋梁。魏議員對美國政界有著廣泛的了解。 12月3日晚上11點左右,我與魏議員通了電話。他說他已經聯系了時任美國駐韓國大使菲利普·戈德堡,但沒有得到回復,所以他正在繼續嘗試聯系。
我明確指示魏議員:“請向美國政府傳達,韓美同盟的價值絕不能因非法的戒嚴令而受到損害。同時,請努力確保美國政府盡快發表反對戒嚴令的明確官方立場。”魏議員按照我的指示,與戈德堡大使反復溝通,試圖說服美方。他實時向我匯報了進展情況。戈德堡大使也意識到了局勢的緊迫性。
魏議員多次請求美方:“如果華盛頓方面難以迅速發表聲明,請你們在首爾(美國駐韓國大使館)表明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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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努力最終取得了成效。晚上11點59分, 12月3日,白宮首次做出回應。白宮表示:“我們正與韓國政府保持聯系,并密切關注戒嚴局勢。”
隨后,4日凌晨1點31分,美國副國務卿庫爾特·坎貝爾表示:“我們正高度關注韓國的(戒嚴)局勢”,并表示“我們希望這一問題能夠依法得到解決”。
美國官方立場出爐得比預期更快。這份聲明表達了對韓國戒嚴局勢的關切和批評。
隨后,美國政府發表了措辭強烈的批評,指責尹錫悅總統“嚴重誤判”,并聲稱戒嚴令“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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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美國的關系上,1980年光州事件的噩夢沒有重演。尹錫悅總統成為美國強烈批評的目標。回首往事,這在初期有效地壓制了叛亂分子的氣焰,并重振了民眾反抗叛亂的斗志。撲滅余燼
解除戒嚴令,并不意味著韓國已經擺脫了“緊急狀態”。
即使在戒嚴令解除后,民主黨仍在為再次進入“緊急狀態”做準備。由于支持政變的勢力擁有巨大的權力和權威,他們隨時可能發動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戒嚴。有關這些事態發展的情報和信息如潮水般涌入民主黨。當務之急是國會盡快通過對尹錫悅總統的彈劾案,將其停職。這是阻止進一步戒嚴的唯一途徑。
我命令民主黨議員留在國民議會,直到對總統的彈劾動議獲得通過。表面上看似平靜,實則危機四伏,任何事情都可能隨時發生。待在國民議會意味著我無法入睡,也睡不好覺。時不時地,我會望向國民議會的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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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陰沉的時刻,許多市民在國會圍墻附近徹夜未眠,不愿離開。一些年輕人緊緊抓住圍墻的鐵欄桿,昏昏欲睡,格外引人注目。他們選擇露宿街頭,因為他們覺得在彈劾案通過之前無法安心。我猜想他們緊緊抓住鐵欄桿,是為了小憩片刻,害怕被警察帶走。
看到這一幕,我深受觸動。我命令民主黨官員為他們搭建帳篷,供他們過夜。2024年12月14日,星期六,是歷史性的一天。國會終于通過了針對尹錫悅總統的彈劾案。這比我預想的提前了大約一周。彈劾案的通過,僅靠共同民主黨和反對黨議員的投票是不夠的。執政的國民力量黨的一些成員也需要投贊成票,我原以為這還需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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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盡管天氣嚴寒,數十萬民眾仍聚集在國會大廈前,下令彈劾總統尹錫悅,僅用了兩周時間便成功完成彈劾。這一切都歸功于人民。
這份來自人民的彈劾令動搖了國民力量黨的部分議員。時任國民力量黨黨首的韓東勛也參與了這一過程。
12月3日晚,尹錫悅總統宣布戒嚴令后,韓東勛立即明確表示反對。盡管此后數日局勢幾經波折,他最終還是投票支持彈劾。盡管他在執政黨內的地位可能并不穩固,但他反對戒嚴令、支持彈劾的決定,堪稱一項具有歷史意義的奉獻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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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劾案在國會通過的那天,盡管天氣異常寒冷,無數民眾從白天一直聚集到深夜,聚集在汝矣島的國會大廈前。當晚的集會也充滿了激動人心的氣氛,彈劾投票的結果更是點燃了人們的熱情。在國會大廈里待了十多天后,我終于鼓起勇氣參加了集會。
我走上講臺,向辛勤工作的市民們表達了我的感激之情。眼前仿佛無窮無盡的人群,他們手中揮舞著五彩繽紛的應援棒,令我屏息凝神。那耀眼的燈光仿佛帶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既有遺憾,也有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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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滾燙的淚水涌上了眼眶。這不是政治辭令。我之所以能夠堅持不懈地走上政治道路,是因為我相信人民的偉大。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我至今仍記得12月3日那個夜晚,聽到戒嚴令的消息后,我立即趕往國會,在緊急直播中高喊:“大家快來國會!”
因為我只能信任人民,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打開YouTube直播尋求幫助。人民回應了我的呼聲,我們才走到今天。我站在臺上,見證了“第一輪勝利”,看著他們歡呼雀躍的“光之革命”。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
后來,我聽到了無數感人的故事。在那天晚上戒嚴令頒布后,沖向國會的人們中,有不少人穿著短袖和拖鞋就來了。他們穿著短袖,冒著零下低溫沖出家門,唯一的動力就是捍衛民主。那天如果不小心,可能就被槍殺了……我們的人民就是這樣捍衛民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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