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汽車兵洗澡記
馮正榮
現(xiàn)在的城市居民,可以說家家都有洗澡設(shè)備,洗澡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是三天洗一次,還是一天洗一次,是白天洗,還是晚上洗,可以說什么時候想洗就什么時候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川藏線上的汽車兵洗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四川內(nèi)地跑西藏拉薩,再返回到內(nèi)地需要一個多月時間,到了內(nèi)地才能洗一次澡。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能不大相信,這么長時間不洗澡受得了嗎?那時候川藏線上沒有洗澡的條件,高原汽車兵就是這么過來的。這篇文章我說說當(dāng)年高原汽車兵洗澡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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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馮正榮在擦車
提起川藏線,大家可能都知道,是川藏公路的簡稱。川藏線東起四川省成都市,西至西藏自治區(qū)首府拉薩市,從成都出發(fā)到新都橋分為南線和北線,南北線在邦達匯合,南線2146公里,北線2412公里。川藏線要翻越折多山、雀兒山、業(yè)拉山、色季拉山等4000米以上的雪山21座,橫跨金沙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四大水系,14條江河,沿線雪山林立,江河縱橫,山高谷深,起伏跌宕,地勢險峻,被稱為“西部奇路”。
1978年我在汽車第十八團十三連擔(dān)任副指導(dǎo)員,剛當(dāng)了一年副指導(dǎo)員就擔(dān)任本連指導(dǎo)員。那時候我們跑川藏線開的是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生產(chǎn)的CA10解放牌貨車,駕駛室車門玻璃是手搖式的,密封不好。那時候的川藏線只有瀘定到康定有一小段柏油路,其他地方都是土路,車隊在高原上跑起來塵土飛揚,遠遠看去像一條土龍在公路上翻滾、在山坡上纏繞,晚上到兵站,大家都是灰頭土臉的,沿線沒有洗澡的地方,洗個臉就休息了。那時候川藏線路況差,我們跑一趟拉薩往返要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天天都在路上跑,除了川藏線上的灰塵大,還要不斷地修車,干部戰(zhàn)士都沒有地方洗澡,沒有地方洗衣服。連隊的干部戰(zhàn)士大多數(shù)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一趟高原下來,衣服油乎乎的,臉龐也黑乎乎的,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四川的雅安是高原汽車兵的“凱旋城”,每趟高原運輸任務(wù)安全回到雅安,大家就有一種特別愉悅的心情,像打了勝仗一樣高興。那時候我們連隊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車隊東返到雅安要休息一天,連隊統(tǒng)一買票,組織大家到挺進路交通旅社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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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馮正榮(第二排左二)和連隊同年入伍的戰(zhàn)友在瀘定橋留影。文中出現(xiàn)的班長顧壽(第二排左一)
當(dāng)時的交通旅社有一個雅安最大的洗澡堂,澡堂的管理人員把肥皂切成半個火柴盒大小的方塊,買了票以后,澡堂的管理人員就會給大家發(fā)一條白色的毛巾,一小塊肥皂,然后進入澡堂洗澡。那時候交通旅社的大澡堂沒有淋浴,只有一個大池子,進入澡堂以后,不論干部戰(zhàn)士,不論職務(wù)高低,不論年齡大小,也不論新兵老兵,大家都脫光衣服,赤身裸體,一絲不掛,準備洗澡。
我們每次進入大池子洗澡房,就會有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潮濕熱氣的獨特味道撲面而來,澡堂里彌漫著濃密的水霧,熱氣氤氳。大池子里的水有點熱,我們坐在池子旁邊,雙腳撩水慢慢適應(yīng)水溫,爾后一個個撲通撲通地跳進池子里,讓熱水淹沒到脖子,一直泡到毛孔張開,額頭冒汗,才開始搓背,大都是同年入伍的戰(zhàn)友互相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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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澡堂洗澡(來自網(wǎng)絡(luò))
我當(dāng)指導(dǎo)員的時候到雅安洗澡,多數(shù)是找同年入伍的甘肅武威籍班長顧壽搓背。顧壽搓背很專業(yè),他把毛巾卷成一個小卷,先從下往上搓,爾后從上往下一點一點地刮,這樣就會刮下來像蕎麥面條一樣的污垢,他還把我的兩個腋窩里的污垢也一點一點地刮下來,這種搓背,搓掉了高原留下的塵垢,搓掉了一個多月的疲倦,搓完背感覺一身輕松,特別舒服。
大家洗完澡全部換上了干凈軍裝,走出澡堂一看,個個紅光滿面,精神煥發(fā),好像又年輕了好幾歲。鮮紅的領(lǐng)章帽徽襯托著一群年輕小伙子,看上去個個都是帥哥。
想想我們那個年代跑川藏線,有一句口號是“怕死不上川藏線,上了川藏線就不怕死”,高原汽車兵死都不怕,吃苦又算得了什么!一個月不洗澡更算不了什么!過去的川藏線是一條“百米有險情,千米埋忠骨”的生死線,那時候跑川藏線猶如上戰(zhàn)場,每趟任務(wù)就是一次戰(zhàn)斗,上川藏線是“處處有險處處險,年年難上年年上”,英雄的川藏線汽車兵年復(fù)一年地、無怨無悔地在川藏線上無私奉獻,為鞏固祖國的西藏邊防做出了貢獻。值得川藏線汽車兵驕傲的是:川藏線道路險峻,川藏線汽車兵意志堅定;川藏線海拔高,川藏線汽車兵士氣更高;川藏線缺氧,川藏線汽車兵不缺精神;川藏線艱苦,川藏線汽車兵不怕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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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馮正榮在拉薩布達拉宮廣場
(注:本文插圖除注明外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馮正榮:甘肅省酒泉市人,1954年2月出生,1972年12月入伍,入伍后就成了川藏線上的一名汽車兵。曾任連隊文書,營部書記,連隊副指導(dǎo)員,指導(dǎo)員,副教導(dǎo)員,宣傳股長,兵站站長,宣傳科長,大站政委,干休所政委。曾四次榮立三等功。在部隊退休后,一直在川藏兵站部機關(guān)幫助工作到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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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馮正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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