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儒家士大夫心目中,忠義是立身之本,“平日袖手談心性,臨事一死報君王”。但是,不見得所有儒生都能做到,明清迭代之際許多大儒就“現了原形”,其中最為后人所調侃譏諷的,便是錢謙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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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改節投降前,錢謙益絕對是當世大儒,堪為“江南儒學魁首”,但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清兵兵臨南京城下時,錢謙益未作任何抵抗便投降,柳如是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謙益說:“水太冷,不能下”。而且為了響應剃發易服,錢謙益借口說頭皮癢,突然出門而去,剪了頭發,留著辮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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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行為連乾隆都看不下去,痛罵他:“忝為人類”,把他列入《貳臣傳》中。不過,錢謙益也是“因人廢書”的典型代表,他與大書法家王鐸是至交好友,二人常切磋書藝,尤其是對《淳化閣帖》的臨摹,達到了“如燈取影,不差分毫”的境界。
錢謙益傳世書法很多,這與乾隆要求銷毀有關。錢五體皆能,尤善行、草,取法二王、蘇軾、米芾諸家,直溯晉唐宋元帖學正統,體現出極深的傳統功力。用筆以中鋒為主,行筆流暢從容,筆畫圓潤秀逸,骨肉勻停,毫無粗野燥厲之氣。轉折處多采用圓轉,氣息溫和,展現出一種文人士大夫的從容與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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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筆畫的起筆與收筆都交代得清晰肯定,體現了其對筆鋒極佳的控制能力。這種高度理性、一絲不茍的用筆,是其深厚學養與嚴謹態度的外在體現。結字大多方正或略呈扁方,重心安穩,結構疏密得宜。整體給人以端莊、平和的第一印象,是典型的學者型書風。在平正的大框架下,他通過筆畫間細微的俯仰向背和部首間微妙的錯落來尋求生動,不出格,不涉險,確保了其書作的格調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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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法溫潤醇和,與其圓勁的筆畫、平穩的結字相得益彰,共同營造出沉靜、雅致的視覺感受。通篇墨色統一,枯濕濃淡對比不強,整體氣息純凈通透。但也從側面說明,其筆墨中缺乏強烈的情感波動與生命激情。
他的書法繼承了董其昌的秀雅,但舍棄了其“淡”與“奇”的禪意,他功底深厚,卻未能像王鐸那樣爆發出變革的激情,展現了深厚學養如何轉化為精雅的筆墨,是學習文人書風的重要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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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熟的技法與高雅的格調,是成為名家的基礎,但要成為一代宗師,往往需要超越技法.錢謙益的書法中欣賞到傳統文人的所有雅致,卻也能感受到那支撐其精神的梁柱上,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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