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6 月 15 日,上海嘉禾 2025 年春季暨十五周年慶典拍賣會的「文物報批專場」《禾風》—— 中國重要書畫夜場上,齊白石 1953 年作《長壽萬年冊》冊頁(八開)以 RMB 21,850,000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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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 (1864~1957)
齊白石 1953年作 長壽萬年冊 冊頁 (八開)
28×35cm×8
估價 500萬
2025-06-15 上海嘉禾
「文物報批專場」《禾風》——中國重要書畫夜場
題識:1.朝聞老弟教,九十三歲白石。
2.杏子鄔老民,白石。
3.借山老人,白石畫。
4.杏子鄔白石老人。
5.九十三歲白石。
6.癸巳,白石老人九十三歲矣。
7.白石。
8.白石老人。
鈐印:白石(4次)、齊大、齊白石、齊白石(2次)、木人
鑒藏印:麟廬歡喜(8次)
題簽:白石老人冊頁精品,九十五歲許麟廬題。鈐印:許、麟廬筆
說明:1.上款人“朝聞”為王朝聞(1909-2004),原名昭文,四川瀘州合江人,中國文藝理論家、美學家、雕塑家、藝術教育家,新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和美學的開拓者與奠基人之一。主要作品有浮雕毛澤東像、圓雕劉胡蘭像等。
2.鑒藏者及題簽者為許麟廬(1916-2011)山東蓬萊人。國畫家、書法家、書畫鑒賞家。幼承家學,酷愛書畫。早年與溥心畬先生結為忘年之交,后拜齊白石先生為師,得其真諦。曾任中央文史館館員、北京市政協委員、民革中央團結委員會委員、國家畫院院務委員、北京中山書畫社副社長、北京齊白石藝術研究會顧問等職。
出版:《奪得天工——齊白石作品選》P136-151,人民美術出版社,2010年7月。
▲注:此冊原為日本泓泉山房舊藏。
回溯至 1953 年秋,跨車胡同 13 號的畫室里,松煙墨混著紫藤花香在空氣里漫溢。八十九歲的齊白石坐在藤椅上,指尖摩挲著用了二十多年的端硯,案頭堆疊的素箋裁得方整,每張都是 28 厘米寬、35 厘米高的規格—— 這是弟子許麟廬送來的,說要配得上 "長壽萬年" 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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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
秉承“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藝術理念,齊白石始終恪守“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的創作準則,杜絕率意為之 的筆墨游戲,堅持不繪未經深入觀察之物象。此幅中的蝦則為寫照,齊氏首創獨特技法:執羊毫提筆蘸淡墨,于筆根用 小勺灌幾滴水,先以側鋒勾勒頭胸部結構,繼以中鋒寫出五節蝦腹,再以偏鋒繪就尾部雙片,筆意生動,精彩活潑。齊 白石對于物的結構姿態,動物的形貌習性,必反復觀察研究直至了然于胸,終以洗練筆墨傳其神韻。以齊白石的雛雞創 作為例,最初用濃淡相宜的圓點墨塊勾勒雛雞體態,繼而輔以喙部、眼瞼及爪部細節描繪,至六十三歲變法時期,其技 法已臻顯著突破,尤以爪部形態的匠心經營最為精妙,通過爪趾開合角度與力度的細微變化,精準捕捉雛雞俯仰騰挪的 動態神韻。觀其此幅,既能精準把握物象的物理特征、形態規律與生命情態,又融筆法之遒勁、墨法之精妙、水法之靈 透于一體,臻于形神兼備、意趣天成的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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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
八開冊頁里的尋常物事,皆是老人嚼透了的光陰。第一開桃實,墨色濃淡藏著湘潭桃園的春色,筆鋒偶有微顫,卻在轉折處穩住力道,像極了他七十四歲那年生一場大病后,重新拿起畫筆的模樣 —— 旁人勸他歇著,他只說:"能畫一天,便是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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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
第三開葡萄藤纏纏繞繞,紫黑的果實沉甸甸墜在紙上。這種南方常見的藤蔓植物,在他筆下活了近半個世紀。早年在跨車胡同的小院里,他真的種過一架葡萄,夏天就搬個竹榻躺在底下,看陽光透過葉隙在地上晃。后來眼睛花了,看不清葉脈紋路,反倒把葡萄的憨態畫得更足,墨團里裹著的全是記憶里的清涼。
第七開的萬年青最見功夫。葉片的正反轉側用墨色分出層次,葉尖那點嫩黃卻用了極淡的赭石,像初春剛冒頭的新葉。而根部那簇殷紅的果實,是用陳年朱砂調了膠,一筆一筆點染上去的,紅得沉實,不似市面上常見的那般輕浮。老人畫這類吉祥題材時,從不肯潦草,他總說:"人家要的是心意,我得把真心畫進去。"
冊頁的最后一開,他沒畫任何物象,只在右下角落了 "白石老人" 的款,鈐印用的是 "齊大" 朱文小印。這方印是他六十歲后常用的,取 "大智若愚" 之意。那年他剛從西安回來,在北平站穩了腳跟,卻反倒把名號越改越樸拙,就像他畫里的蝦,刪繁就簡到只剩幾筆,卻比活蝦更有精神。
1957 年老人過世時,這冊畫正在江南藏家手中流轉。后來經過數代遞藏,紙頁邊緣已有些許磨損,卻因藏家愛惜,從未經過揭裱,墨色依舊鮮亮如初。當它出現在上海嘉禾的夜場時,燈光下的朱砂果實仍像剛點上去一般,透著溫潤的光澤。這成交價,與其說是市場的追捧,不如說是對一種生命態度的致敬 —— 一個把日子過成詩的老人,用畫筆為世間留下的溫柔注腳。
展開冊頁時,仿佛能聽見八十八歲的老人在畫室里輕咳的聲音,看見他握著筆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以及案頭那盞徹夜不熄的油燈。那些尋常草木在他筆下活了過來,帶著跨車胡同的塵土氣,帶著湘潭老家的晨露,也帶著一個中國文人對生活最本真的敬畏。
如今再看這八開冊頁,哪里是什么祝壽的吉語,分明是一位老人用一生告訴我們:所謂長壽,不過是把尋常日子過出滋味;所謂萬年,不過是讓筆墨里的真誠,能在時光里多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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