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1.
“佳佳，快！我爸媽在售樓部打起來了！”
電話里王博的聲音帶著哭腔，我電腦都沒關，抓起包就跟領導請假，打車往售樓部趕。
離著還有百米遠，就聽見女人尖利的哭喊聲，正是我的準婆婆。
售樓部門口圍得人不少，保安用身體護著一個頭發凌亂的中年男人。那人襯衫袖子被扯得稀爛，紐扣崩掉兩顆，臉上還有幾道抓痕。
我定睛一看是我的準公公。
婆婆叉著腰站在臺階上，跳著腳罵：“你個殺千刀的！給老大買婚房？老二以后怎么辦？他腿不好，娶不上媳婦，老了誰養他？這20萬首付必須要回來，要不回來我跟你沒完！”
王博紅著眼眶拉著他媽，售樓部的銷售經理一臉為難地站在旁邊。
見我來了，準公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佳佳，對不起！”
我心里像被冷水澆透，原本滿心歡喜盼著的婚房，就這么被婆婆攪黃了。公公拗不過婆婆，最終還是退了首付，那20萬自然也進了婆婆的口袋。
走出售樓部時，我和王博并肩走在后面，公婆在前面，婆婆走得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公公像只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走在后面。
經過這一遭，以前聽說的婆婆強勢偏心，都具象化了。
2.
我和王博是相鄰村的，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學。
王博的親媽在他3歲時過世，一年后他爸再婚，第二年又生了弟弟王強。
王強小時候由于婆婆的疏忽，漏服了小兒麻痹糖丸。
好巧不巧，他得了小兒麻痹癥，四處求醫后，還是留下了病根，右腿發育不良，比同齡人矮了半個頭，身材也瘦弱。
婆婆本就偏心，這下就更偏心了，自然是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緊著王強。
反觀王博，從小就懂事，學習也用心。由于知道自己沒媽疼，他凡事都自己扛，憑著一股韌勁考上了一本，畢業后還進了一家不錯的國企工作。
兩相比較下，婆婆更覺得虧欠小兒子。她把所有的好都往小兒子身上堆，對王博更是吝嗇。
我和王博談了3年后，計劃著結婚。原本公公說，給我們10萬彩禮加三金，另拿出20萬給我們付婚房首付，房貸我們自己還。
我和王博看了大半年的房子，好不容易選中一套性價比高的，剛準備付首付，就被婆婆從老家趕來鬧黃了。
“要不，我們先領證，租房結婚吧？”王博攥著我的手，聲音沙啞，“以后我一定努力掙錢，買套屬于我們自己的房子。”
我看著他眼底的愧疚，終究還是心軟了。我們的感情擺在這里，不能因為房子就散了。
3.
沒過多久，我和王博領了證。
婆家拿了10萬，三金彩禮酒席錢全包。我們找了一般的酒店，辦了婚禮，雖然沒有新房，但是還是歡歡喜喜成了夫妻。因為我相信王博的能力，房子肯定會有的。
可我沒想到，領證還沒一個月，我就從老家親戚那里聽說，婆婆在村里批了宅基地，要給王強建一棟兩層的小洋樓。
等我們回老家時，小樓已經起了主體，紅磚墻砌得整整齊齊，院墻都壘好了，婆婆正指揮著工人裝窗戶。
見了我們，她臉上堆起虛偽的笑：“回來啦？你看王強命苦，腿不好，沒房子更娶不上媳婦，這樓得建得漂亮點，才能讓人家姑娘看得上。”
說著，她話鋒一轉，拉著我的手不放：“佳佳，你們結婚時，我們整整齊齊給了10萬，現在王強建房，你們做哥嫂的，多少要幫襯一下。”
“就把冰箱電視空調買了吧，裝修再出個兩三萬吧。我聽說你媽給你陪嫁了16萬呢。”
婆婆說得倒輕松。
我和王博剛結婚沒多久，還在租房子呢！我們也要為自己考慮呀，婆婆不幫我，還打我陪嫁那16萬的主意。
我剛把想法一說，婆婆的聲音就陡然提高八度：“我剛提個要求，你就講一堆。王博是哥哥，幫弟弟天經地義！”
4.
聽婆婆這么一說，王博開口了，“媽，按理說，這個房子也有我們的一份。
你讓我們負責家電，又出裝修費。你就留一間房，按佳佳的喜好裝修。我們以后回來，也好住。”
結果婆婆不同意。自然，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我想著，婆婆在村里，我們在市里。至少相隔著80公里的路程，各過各的就行了。
誰知道又發生了一件事，讓我越來越覺得婆婆膈應。
我大姨60歲生日的時候，婆婆和我們一起去了。
她一眼就相中了我那個眼睛有點斜視的表妹，一個勁地讓我撮合她和王強。
婆婆拉著我的手，一臉懇切，“佳佳，你看王博都快做爸爸了，王強婚事還沒著落。人都說長嫂如母，你可要多留點心。”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瞧著我表妹。還告訴我，事成之后，保媒錢給2萬。
我心想表妹這種情況，也不太好找對象。再說公公一直在做室內裝修，收入還不錯，家里房子也修得漂亮。如果表妹能和王強成了，也是一樁美事。
婆婆給我2萬，生孩子我可以住月子中心，真是三全其美。
我就跟大姨講了，讓他們兩個互相留了微信，先處著。
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我在電話里，半開玩笑跟婆婆要保媒費，結果她馬上翻臉，“你是親嫂子，還惦記這點錢？這錢，以后是給你表妹當彩禮的。”
5.
聽她這樣說，我就再也沒管過王強跟表妹的事了，讓他們自己去了解。
結果沒多久，兩個人就分了。婆婆以為是我從中作梗，對我懷恨在心。
后來我生孩子坐月子，都是我媽在照顧。
月子的時候，婆婆只來看了一次。倒是公公時不時過來看望，還偷偷拿錢給王博。
日子過得也快，一晃我的孩子已經11歲了，我們的房子早就買了，日子也越過越好。
而小叔子眼看也快奔4了，在農村老家，這個已經屬于老大難了。他前前后后相了20多個了，錢都花了七八萬。
現在，連那些離婚帶孩子的都不愿意嫁給他。婆婆徹底死心了，再也不給小叔子張羅婚事了。
半年前的一天早上，一向不來我家的婆婆拎了一籃土雞蛋來串門。
一進家門，她就對我家進行了一場巡視，嘴巴嘖嘖地響著，說：“老二連媳婦都娶不上，老大不光成了家，日子還這么紅火。”
婆婆走到我那個種了鮮花的陽臺，更是眼睛大睜，臉上滿是羨慕。
而后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地對我說：“佳佳呀，你看王強都快奔4了，成家是沒希望了。在農村老家，侄子是要給叔叔養老的，以后王強就靠你家樂樂了。”
6.
王博還沒開口，我立馬說：“媽，你說得對，侄兒給光棍叔叔養老天經地義。”
婆婆一聽我這樣說，臉上馬上笑開了花，“佳佳，你太懂事了。”
“媽，我還沒說完呢！樂樂，現在在上跆拳道，一年要4000，暑假上游泳班，要3000，英語培訓要1萬2，你是轉賬，還是現金？”
“另外從現在起，樂樂的學費、生活費、特長班費用，都由王強出，直到他大學畢業。王強養他小，樂樂養他老，這沒問題吧！”
我這話一出，婆婆的臉由紅到白， “你，你……”卻說不出一句話。
而后婆婆摔門而去，出門之前她還沒忘把那籃土雞蛋拎走。
這些年，我們早已習慣了婆婆的冷漠與算計，她來我們歡迎，不來我們也坦然。
我的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我絕不會讓他被所謂的親情枷鎖捆綁！
如果你是我，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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