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兩位新科諾獎得主會面，擔心日本科研后繼乏力

2025年11月10日，日本兩位新科諾獎得主—202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坂口志文和化學獎得主北川進在母校京都大學芝蘭會館舉行了聯合記者懇談會，在會上兩位同齡、同屆又同年獲得諾獎的日本學者與聽眾分享了自己對科學工作的看法，重點談到了對日本科研實力下降的擔憂，并給年輕學者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坂口志文（左）和北川進（右）

圖源：川村隆史

坂口志文現為大阪大學特別榮譽教授，2025年因對調節性T細胞的功能的研究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北川進現任京都大學副校長，高等研究院特別教授，2025年因多孔性配位聚合物（MOFs）材料的開發應用研究獲得了諾貝爾化學獎。有趣的是，兩位新科諾獎得主今年同為74歲，都出生于1951年，又同時于1968年考入京都大學，五十多年后又同時獲得了諾貝爾獎，也算是日本科學史上的一段佳話了。

同時他們也被視為“京大黃金世代”的杰出代表，這個說法是指那一代出生于戰后（1940-1960年代）的日本科學家，入學時正值日本經濟高速增長期，經費比較充足，而當時京都大學的學術氣氛也非常自由，由此誕生了一大批世界級的科學家，如2008年的物理學獎得主益川敏英和小林誠，2012、2016年的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山中伸彌、大隅良典等。但是在懇談會上，兩位前輩卻對日本科研的現狀感到擔憂，如以排名前10%的論文數量（即各領域被其他論文引用次數排名前10%的論文）來看，日本的排名已從20年前的世界第四（落后于美國、英國和德國）驟降至第十三。化學、基礎生命科學和物理學等領域的排名均出現顯著下滑，而這些領域原本是日本的優勢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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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進表示：“日本的論文數量一直在下降，但（更嚴重的是）支撐這一趨勢的卻是四五十歲的老一輩科學家。我們不僅需要支持年輕人，也需要支持中老年人。”高被引論文下降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因為年輕人投入科研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而時間減少的原因則是對科研機構的支持力度在下降。2023年的報告顯示，在過去二十年中，美國和德國的大學部門研究支出增長了約80%，法國增長了40%，韓國增長了四倍，中國增長了十倍以上。相比之下，日本的支出僅增加了10%。

總量下降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結構變化。2004年，日本政府為了應對日益增加的財政赤字，對國立大學和地方公立大學進行了改革，其中的內容之一是逐步減少對大學的研發經費撥款，每年降低1%，這部分資金被轉移到了新的政府基金中，以前需要向大學申請的經費現在必須向國家機構申請，面臨更大的競爭壓力和更嚴苛的審查標準。而且由于資助不能用于財政年度的結轉，無法用于連續性工資支出，或者無法將其用于建設專用實驗設施，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創造出可以充分研究的環境。實際上從2005年開始，日本高被引論文的數量就在急劇下降，在時間上與這項改革措施幾乎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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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科研經費不足，研究生的普遍貧困嚴重阻礙了年輕人走向學術道路。很多發達國家會免除很大一部分博士生的學費，并且給予生活補貼，但是日本的博士生的獎學金條件很苛刻，導致很多在讀博士不光要自己交學費，還得打工賺錢養活自己，很多學生在碩士期間就已經負債累累了，根據2021年日本文部科學省的一份調查報告，在2020年獲得碩士以上學位的畢業生中，35.9%的人有負債，包括學費貸款和其他債務，約一半（占總數的16.5%）學生的債務超過300萬（約合15萬人民幣）日元。2000年，選擇攻讀博士學位的研究生比例達到峰值16.7%，此后一直下降，到2020年降至9.4%。這被認為是由于普遍的經濟壓力造成的。因為即使學生最終獲得博士學位，但是大學教職崗位數量有限，無法保證他們一定能成為教授或副教授。高學歷的貧困勞動者被迫過著不穩定的生活，只能從事臨時性的研究工作，如博士后、講師等，而這會讓后來者望而卻步。

圖源：川村隆史

雖然現狀讓兩位前輩感到擔憂，但是至少目前來看，日本依然是科研大國，如何將有限的科研資源轉化為更多的研究成果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對談中兩位都提到了AI的重要影響，認為科研的未來一定與AI技術的深度應用有關，但是必須認識到AI只是高效的工具，北川指出：”人工智能可以撰寫論文，但誰來提供基礎數據呢？數據來源必須是人類。”

通過追憶當年的求學和研究歷程，兩人都覺得拓寬知識領域、擁有廣泛的興趣非常重要，這種興趣應該超越科學和人文之間的界限。兩人都精通哲學思想，“這有助于加深對科學理論的深邃洞察力，年輕人需要時間進行這方面的學習。”

參考文獻：

1.https://www.sankei.com/article/20251110-7BDD66BV2JP7FF4XKVU3BKQBE4

2.https://news.yahoo.co.jp/articles/fc8b7793ae8fbed3a5b603e5dac2de67568354da

3.https://www.nippon.com/en/japan-data/h01063/